私立医院,VIp病房。
李横波靠在床头,手指烦躁地敲击着床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钱有财却迟迟未到,这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何其幸垂首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病房里的气压低得几乎快要令人窒息。
就在李横波快要按捺不住,准备再次发作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进来的正是钱有财。
只是他现在的模样,着实有些凄惨。
右眼眼眶一片乌青,肿得老高,嘴角也破了,残留着一点干涸的血迹,走路时似乎还牵动了某处的伤痛,微微佝偻着腰,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李横波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锁,阴鸷的目光在钱有财身上扫视:“怎么回事?”
钱有财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哭腔道:“李……李总……我……我差点就来不了了……”
“说人话!”李横波不耐烦地喝道。
“是林东凡!”钱有财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又惊又怕地诉说起来,“我刚出小区,就被林东凡带着人给堵了!他……他逼问我是不是要来找您,还威胁我,让我离您远点……我不从,他就……他就动手打我!您看我这眼睛,我这嘴……他还打掉了我一颗牙!”
说着,他还把手里攥着的那颗带血的蛀牙展示给李横波看,以增加说服力。
这倒不是演戏,是真疼,也是真委屈——虽然这委屈的源头有一半得算在林东凡那两拳上。
李横波盯着钱有财脸上的伤,又看了看那颗牙,眼神变幻不定。他确实收到了何其幸的消息,知道林东凡半路截人,但具体细节并不清楚。
“他堵你,就只是为了打你一顿?”李横波狐疑地问,他不太相信林东凡兴师动众就为了这点小事。
“不止……”钱有财按照林东凡教的话,半真半假地哭诉,“他还逼问我,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我……我咬死了没说!他就骂我是您的忠犬,说……说迟早要打断我的狗腿……”
他刻意突出了自己的“忠诚”和对林东凡的“恐惧憎恨”,试图消除李横波的疑心。
李横波沉默着,手指依旧敲击床沿,似乎在判断钱有财话里的真假。林东凡会动手打人,他信。但钱有财这老狐狸是不是真的这么硬气,他持保留态度。
“他有没有提到别的?比如……科技专利,或者……詹姆斯?”李横波突然冷不丁地问道,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钱有财的反应。
钱有财心里“咯噔”一下,背上瞬间冒出冷汗。
知道这是李横波在试探他!
他努力维持着惊恐和委屈的表情,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他就是纯粹看我不顺眼,想给您一个下马威!李总,我现在是彻底把林东凡得罪死了,以后……以后我可全靠您了!”
他适时地表露忠心,并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更依赖李横波的位置上。
李横波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钱有财感觉自己后背的衬衫都快湿透了。终于,李横波阴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丝,敲击床沿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行了,瞧你那点出息。”李横波语气依旧不好,但少了几分杀意,“被狗咬了一口而已,死不了。既然林东凡这么不想你跟我接触,那说明我找你找对了。”
他示意了一下何其幸。
何其幸立刻将一份新的文件递到钱有财面前。
“这是……”钱有财看着文件,心头一紧。
“新能源电池材料的‘技术交流’协议,”李横波淡淡道:“之前那份作废,这份条件更‘优厚’一些。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了。”
钱有财接过文件,快速浏览。
虽然换了个名头,但核心内容依旧是极低价格转让核心技术和专利,只是包装得更隐蔽,条款也更苛刻。
他手心冒汗,知道这就是林东凡说的那个“坑”。
但现在,他必须跳。
他脸上挤出感激的神色:“谢谢李总关照!我签!我马上签!”他拿出笔,手依旧有些颤抖,但这次是刻意表演出来的“激动”和“后怕”,毫不犹豫地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公章。
李横波看着签好的协议,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钱有财这凄惨的模样和“爽快”的签字,暂时打消了他一部分疑虑。
“很好。”李横波收起协议,“接下来,还有件事要你做。”
“李总您吩咐。”钱有财躬身道。
“联系詹姆斯。”李横波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阴险:“就说我们这边有‘新货’要出手,约他老地方见。这次,我要亲自跟他谈。”
钱有财心中巨震,表面上却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回去就联系!”
他明白,李横波这是要加快与国外情报机构的勾结步伐,而林东凡交给他的任务——约出詹姆斯,竟然以这种方式,如此“顺利”地推进了!
从医院出来,坐回自己的车里,钱有财才彻底瘫软在驾驶座上,大口喘着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那一番表演,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摸了摸依旧疼痛的眼眶和嘴角,又看了看副驾上那份签好的“卖身契”,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又庆幸的复杂表情。
“林东凡……李横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啊……”他喃喃自语,随即又振作起来,拿出手机,拨通了林东凡留给他的一个加密号码。
“林先生,”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汇报工作的恭敬,“协议我‘被迫’签了。另外,李横波让我联系詹姆斯,说他……要亲自出面。”
电话那头,林东凡的声音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淡然:“知道了。按他说的做,时间地点定下来后通知我。钱董,立功的时候,快到了。”
挂断电话,钱有财看着车窗外繁华的街景,感觉自己也成了这盘大棋中的一颗棋子。
只不过,他现在很清楚,自己该站在哪一边,才能搏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