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枫吓得脖子一缩,却不愿让步半分。
听着外头争执不下,盛娇缓步走到门口:“冯大人这样吵闹成什么样子?这儿是公主府,可不是宰辅大人的府邸,该守的规矩还是该守的。”
乍一见盛娇,冯成康心中涌起说不出的情绪。
复杂,酸涩,痛恨,愤怒……
尤其那双深沉如渊的眸子凝视着自己时,他就越发激动难耐。
明明过往那些麻烦看起来与她都无关,她完全置身事外。
冯华珍之死,冯嘉玉意外,自己被牵连其中,这一连串的打击都让冯成康稳不住从前的骄傲。
“规矩?”他嗤笑一声,“你一平民,还说什么规矩?你以为被公主收留,就能站在这儿跟爷说话?”
“冯大人觉得我不能站着与你说话,可我还是站了也说了,冯大人下一步意欲何为?难不成要在这公主府里对我动手么?”
盛娇半讥半笑,“不是我看不起大人您,而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即便冯大人怕也没这个能耐动我。”
“盛娇,你好大的胆子!”
他一个健步冲上前。
可盛娇早就有准备,往后退了两步,躲进了更深处。
门口,星女将冯成康挡在了门槛之外。
冯成康当即就与星女交手,几个回合下来不但没能占据上风,反而被打得连连败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
星女出手,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还会过招。
她处处杀机凌厉,任何破绽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逼着冯成康退到数丈之外,星女才停住了攻势。
“你——竟敢在公主府养自己的护卫?”冯成康难以置信,“平川公主答应的?”
“公主待我情分不薄,与我甚为投契,允许我带着贴身护卫有什么奇怪的?”
盛娇这话一出,越发让冯成康泛起愤怒的酸意。
平川公主嘴上说着喜欢他,也对他格外温柔,在床笫之间也尽显旖旎万千,可她从未真正为了冯成康破例过什么。
再看看盛娇。
当初传旨救下盛娇的,是平川公主;
也是平川公主后来一次次的维护,或明显或隐蔽……
亏得自己与平川公主还有夫妻之实,没想到竟还不如盛娇!
他刚要发作,外头的管事匆匆而来:“宫里传旨来了,盛娘子速速接旨!”
盛娇忙敛起笑容,轻轻提着裙摆,莲步款款一路走到正门处。
正门后的影壁下立着一个小黄门。
瞧着年轻白净的模样,却是从前没见过的。
小黄门虽脸生,但规矩却一丝不差,让盛娇跪拜大礼后,才开始宣旨。
旨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封盛娇为元贞女君。
那些堆砌的骈文规整华丽,最终落在了她的头上。
“盛娘子,接旨吧,这可是无上荣宠。”
“盛娇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双手举过头顶,稳稳接住后又行大礼。
那小黄门看得眉眼弯弯,转身就回宫复命去了。
盛娇这才起身,细细摸了摸手中那一卷轻飘飘的圣旨。
回眸,映入眼帘的,是冯成康愣神苍白的脸。
他脸上已经血色全无,直愣愣地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元贞……女君?”他呢喃着,“怎么会,陛下怎么会封你为女君?你应该是罪臣之女,你是贱籍!!”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盛娇:“如你所见,圣旨在此,这是陛下隆恩浩荡。”
冯成康:……
老天爷也太会开玩笑了。
上一次他为难盛娇,伤得她不轻,也是圣意救了她的命。
不但免了她贱籍的身份,还给了指婚。
这一回,一样是他登门刁难,结果这次比之前更夸张。
不是口谕,而是正儿八经的圣旨!
女君这一身份,可以算是没有婚嫁的女子能达到的最高品阶了,位列正四品。
原是从宫中女官选拔,有德才出众,且立功者才有此殊荣。
皇帝不但给了女君的身份,还给了封号!
这又多了一份尊荣!
冯成康当然不会细想,所谓元贞二字的内涵之意。
他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立在太阳底下,一片火辣辣。
“冯大人还有何指教?若要寻公主殿下,还请去会客的花厅等候,听枫姑娘会领你去的。”盛娇迎着他的视线温温一笑。
听枫闻言,立马上前:“冯大人,这边请。”
冯成康面色难看,双眼直直钉在盛娇身上。
片刻,他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听枫这才松了口气。
此刻,皇宫内。
皇帝已经看完了女儿呈上的书面所请,里头还附了一张戏文单子。
皇后接过,细细瞧了一眼,赞道:“到底还是平川办事利索,本宫还未想到的,倒是让你提前办好了,这梨春班当真不错?”
“回皇后娘娘的话,儿臣亲自去听过,确实清雅动人,很是了得。儿臣想着,宫中怕不久就要设宴替明妃娘娘庆贺,而儿臣没什么能替娘娘分忧的,只能在这种小事上头动心思,难为娘娘不嫌弃,还在父皇跟前夸儿臣,儿臣感激不尽。”
说着,她又撒娇似的福了福。
惹得皇后抿唇一笑,眼色都柔软了许多。
“旁的不说,但论诗画音律,平川确实有一手,不如陛下……”皇后看向身边,“就请这梨春班入宫献唱如何?正好,宫中提倡节俭,也不愿在宴饮一事上铺张浪费,可明妹妹救驾有功,又从鬼门关前捡了一条命回来,臣妾也实在是不想委屈了她。”
“既然不能办得过于隆重,不如就讨个清雅的巧字,陛下以为呢?”
皇帝连连点头:“那戏文单子上的就不错,到时候你们聚在一处乐一乐,想听什么便点一支。”
“多谢陛下。”
“多谢父皇。”
皇帝看向女儿:“你呀,旁的不会,就会这些个精巧的玩意!仔细别玩过了头!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原本温川嫁了,下面就该你的。满京城的儿郎就没有一个能入你的眼的?”
平川公主羞涩地低下头,却暗暗咬紧了牙关。
皇后见状,笑道:“陛下,哪有您这样当面女孩儿家问的……昭妃是平川的母妃,这事儿也该咱们做父母长辈的拿主意,平川懂什么,您还这样直接问,瞧瞧把孩子羞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