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术的银光在手腕上包裹又逝去。
“还疼吗?”斯内普的声音低哑,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圈红痕。
温之余没有回答,只是突然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呼吸间的热气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
“腰也疼……”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刚才推得太用力了……”
闻言,斯内普的手僵在半空,但最终还是缓缓的落在了温之余的腰间。
这一次,治疗咒的光芒比方才更加柔和,小心翼翼地抚过那片淤青。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抱歉……”斯内普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更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紧接着,温之余突然抬头,他伸手想抚上斯内普的脸颊,但对方却应激似的快速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温之余也逼近两步,直接将魔药大师困在办公桌与自己的双臂之间。
木质的桌沿抵着斯内普的后腰,退无可退。
“西弗……”温之余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抚上斯内普紧绷的下颌,“你在害怕?”
斯内普偏过头,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灯光在他侧脸投下摇曳的阴影,可温之余明显的看到了,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随后,温之余几乎是不容拒绝地捧住了他的脸,用拇指轻轻摩挲那苍白的脸颊。
他难得一次的用了命令的语气说:“看着我。”
而四目相对的瞬间,斯内普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双淡粉色的眼眸……与四年前的那个阴天如出一辙。
当时,这双眼睛也是这样望着他,但里面的光彩却在一点点熄灭,最终凝固成永夜。
“别……”斯内普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桌沿,骨节泛白。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怀里的躯体渐渐冰冷,血迹满地,宛如雪夜绽放的蔷薇。
那天满月,魔药大师引以为傲的双手第一次颤抖得连自己的魔杖都拿不稳。
而现在,温之余的拇指轻轻抚过斯内普干裂的唇:“我还活着。”
他轻声说,粉色瞳孔里泛起温柔的光晕,“我回来了,记得吗?”
其实他知道,斯内普从来没有度过去那个夜晚。
在他回来之后,温之余能清晰的感受到,魔药大师对翻倒巷有着莫名的抗拒。
“你还在记得翻到巷的那个早晨,对吗?”温之余轻声问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随后,他看见斯内普的瞳孔骤然紧缩,仿佛被这个地名刺伤了神经。
即使过去多年,但那日的记忆依旧如同毒蛇般不分敌我的啃噬着两人。
巷口斑驳的砖墙上落着温之余的血,天光将他的粉色眼眸映得愈发惨淡。
斯内普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徒劳地按压着他颈侧那道狰狞的伤口,不断往他嘴里灌着魔药。
但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珍贵的液体从对方苍白的唇角溢出,混着血水染红地面。
那一幕,在四年前曾几度成为他夜中的梦魇。
而当时,温之余也是因为知道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所以在发现自己受伤之后,立马选择了偏僻的巷道离开。
企图躲开和魔药大师的正面接触。
但事不由人,最后他还是被同样选择了小道离开的斯内普一眼发现。
最后避无可避的在他怀里结束了最后一程。
同时,也导致即使是在他回来之后,魔药大师望向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星星点点的回忆。
特别是在今天。
当斯拉格霍恩问到那个问题的时候,魔药大师躲过了他们两人的目光,将自己短暂的沉浸在了痛苦的回忆中。
而也正是那个时候,温之余才发现。
对于这个问题,他们避无可避。
未完的坎坷会反复出现,直到有天,他们开始选择不再绕路。
“看着我,西弗勒斯。”温之余又说了一遍。
“我回来之后……”他用拇指轻轻抚过斯内普紧绷的下颌,“发现你从不踏足翻倒巷。”
说完,他苦笑着补充,“甚至连订购药材都让别人替代。”
闻言,斯内普的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温之余的睡衣下摆,布料上立刻泛起青紫色的褶皱。
就像当年那件被血浸透后冻硬的斗篷。
接着,温之余突然解开自己的衣领,更加坦然的露出脖子上那道不可忽视的疤痕。
“你看,这道疤痕都已经淡了。”
他说着,顺势抓起斯内普的手按在伤疤上,“但你心里的那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愈合?”
魔药大师的手掌很凉,但却依旧在触碰到疤痕时剧烈的颤抖起来。
多年来刻意回避的记忆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
怀中人最后的那句话,那个微笑,那个眼神,以及……那只从自己领口上无力落下的右手。
他的情绪在翻腾,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那道被自己轻触的,狭长的疤痕。
“西弗,”温之余捧起他的脸,让两人的额头相抵,“看着我。”
他说,“记住这双眼睛。”
斯内普的视线被迫聚焦。
接着,他看见了温之余的瞳孔里正映着自己扭曲的倒影,也看见了对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
不知是眼泪还是别的什么。
而更可怕的是,他看见那抹粉色正在褪去,就如同四年前那个清晨逐渐消散的生命。
“不要……”他说着,突然伸手扯住温之余的衣领。
然而,他越是这样,温之余就越发凑得更近,直至他们鼻尖几乎相触。
呼吸交融间,温之余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双眼睛……”他说着,眸中的粉色骤然如潮水般退去。
不过片刻,就露出了底下鎏金般的本色。
“不是来折磨你的……”他轻轻吻上斯内普颤抖的眼睑:“是来告诉你,我回来了。”
……
半晌,一滴温热突然落在了温之余手背。
他怔了怔,退开时看着斯内普正仓皇的闭上了眼睛。
可睫毛已然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