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会当中,当听到外面传来的枪响,以及惊呼、惨叫声的时候,韩老实也是一颗心直翻个儿。
老地主可以眼睛不眨半下的坑杀成群结队的日本人、俄国人、英国人、印度人,但真不代表心硬如铁。
外面那都是学生啊。
现在只听声音,韩老实就能知道:喋血学生事件,提前五年发生了!
所以此时韩老实甚至在怀疑,是不是他这个亚马逊蝴蝶翅膀扇得太大了。如果是的话,自己算不算丧门璇儿?
老地主当即目露凶光:我尼玛,看我弄不死你段祺瑞!
结果他却发现,段祺瑞的反应不对劲。
如果这是段祺瑞装出来的,那他绝对可以连着拿一百届奥斯卡影帝了。
而且随后段祺瑞直接质问曹锟,更是让韩老实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这里面竟然有罗生门。
看来,这些北洋大流氓头子之间也都是李庄白肉的五五开,净整些表面兄弟。
不过没关系,既然知道正主就行,正好对曹锟旧账新账一起算!
于是,老地主刀子一样的眼光,又照在了曹锟的脸上。
而曹锟此时已经在心里叫苦不迭。
今天他配合张勋做的这个局,本来似乎是接近于完美,但是千算万算,却没有把韩老实算进去。
本来挺好一则公式,就因为添加了一个德尔塔变量,直接翻车了。
曹锟又不是健忘症患者,对于自己在天津布局做了些什么,焉能不记得,那可是明目张胆的对韩老实身边人下死手,甚至弄死了韩老实的姻亲谭大森。
这个仇,太大了。
本来曹锟以为自己是吃得咸鱼耐得渴,虽然韩老实声名鹊起,但曹锟还真没怎么太放在心上。
能从卖花布的小贩,一步步成长为督军大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风浪越大,鱼越贵 !
再说,俺老曹也不是白给的——或者说,北洋陆军第三师不是白给的!
韩老实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肩膀扛两个脑袋,那玩意还能成精不成?
然而现在事实证明,真特么的成精了。
匹夫之怒,血溅三尺。
任你手握重兵,却卵用没有。韩老实又不打你的重兵,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堵屋子里重拳出击就行了。
一个个平时作威作福、吆五喝六的大流氓头子,现在比小媳妇都乖巧一百倍,生怕韩老实一言不合,就与地上已经开始逐渐变凉的田中玉,大踏步携手前行。
好死不如赖活,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谁愿意提前闭眼呢?
当然曹锟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对韩老实说道:
“韩老实,你听我解释……”
也不知道这曹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放不下可怜的矜持。你不叫一声“韩爷爷”也就罢了,叫一声“韩大帅”、“韩司令”也行啊。
韩老实其实现在没有心情搭理这老小子,反正人在现场,又跑不了,随时可以捏扁揉圆——今天,姓曹的必须死!
现在韩老实关心的是外面现场情况,公然对师生开枪,已经跌穿底线了。
幸好,枪声只响了一轮,再没有响起。
韩老实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似笑非笑的对曹锟说道:
“行,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哎呀,那都是辫帅张勋直接插手干预的结果——你也知道,张勋是十三省盟主,势大力沉,四万定武军全是精锐,国内现在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所以,他提出干预天津事务的要求,我哪还敢不听呢?冤有头债有主,不论是谭大森之死,还是追杀你的部署,真都不关我事。”
说到这里,曹锟习惯性的捏了捏自己的左耳垂,看得在场的资深北洋军阀直咧嘴。
都是多少年的老伙计了,谁还不知道谁呀。
曹锟只要一说谎话,尤其是干系重大的谎话,就会不自禁的捏自己左耳垂。
只听曹锟继续说道:“当然了,事情毕竟是出在直隶省的地头上,所以回头我准备出五万——不,十万块现大洋,作为补偿,你看咋样?”
这老小子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自以为谎话说得头头是道,事情办得敞敞亮亮。
实际纯纯扯犊子呢。
张勋是十三省盟主不假,但只要他曹锟不点头配合,张勋还真能越俎代庖不成?更不用说天津是曹锟的老家,现在也是归直隶省管辖,妥妥的地头蛇。
至于十万块现大洋,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但是对于督军大帅这个层面,那就是毛毛雨。
所以,都把韩老实给气乐了。
于是随手对门外扫出去了两梭子11.43毫米柯尔特枪弹,把想要冲进来的宪兵和卫队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死伤惨重,余下的全都抱头鼠窜,找个旮旯猫起来。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有黄铜弹壳落在地砖上发出的清脆回响。
而韩老实却示意金永炎把会议室的两扇门合上,自己却把两支汤姆逊冲锋枪塞进风衣里,反手却又抽出了一杆又黑又粗的雷明顿m870式霰弹枪。
看得大流氓头子们两眼无光,面容呆滞,严重怀疑老地主的风衣里面藏了一只哆啦A梦。
只见韩老实拉动唧筒,“吭哧”一声推弹上膛,对着天花板就来了两枪。
这大喷子可真不是盖的,把棚顶打成了蜂窝,灰土木屑洒得下面倒霉蛋满坑满谷,其中就属段祺瑞与冯河甫最多。
却全都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虽然都是第一次见识霰弹枪,但眼睛又不傻,这威力太吓人了,要是直接劈头盖脸的轰在身上,还不得躺炕上养十天半月呀……
韩老实把雷明顿对准了曹锟,道:
“行,你狡辩得可还行!那么私怨暂且不提,单说你今天纵兵杀人,是为公仇,又该当如何?”
曹锟当即叫起了撞天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窦娥呢。
“这个账更算不到我头上啊,外面坐镇的是段芝贵,不论是安徽的骑兵还是直隶的卫队,现在都归人家统一指挥调度,指哪打哪。再者一说,学生来国会参与示威,肯定是公府那边撺掇的,归根结底,这都不赖我呀……”
话音未落,段祺瑞已经扑向了曹锟:
“曹三傻子,我要撕烂你的嘴!”
接着,黎元洪也扑向了曹锟:
“卖花布的,我锤死你!”
这大约是袁大头死后,两人担任大总统与政务总理之后,进行的唯一一次倾力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