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府,孙家。
身穿朝服身后领着贴身管事,准备上衙的兵部侍郎孙衔山刚走至二门房,忽然被身后缓步赶来的刘嬷嬷唤住了脚步。
孙衔山见是老母亲身边的心腹嬷嬷,面上多有敬意,“刘嬷嬷特意前来,可是母亲有何吩咐?”
刘嬷嬷恭敬福礼,继而说道:“老太太有请主君前往福寿堂叙话。”
孙衔山不由得皱起眉头,眼下时辰正是他回兵部衙门的时候,母亲特意喊他,恐怕是有要事相商。
且罢,反正他一个管兵械的,每日捣腾来捣腾去不是在清点库房擦把灰,便是寻户部侍郎要钱,再找工部侍郎多造两副兵器,成日闲得蛋疼还得讨人嫌。
于是吩咐身旁的管事几句,“你到衙门替本官告假半日,便说府内有急事。”
“是。”
很快,孙衔山随刘嬷嬷来到福寿堂,刚迈进堂厅就看见老母亲从后面的佛堂出来,身上还裹挟着清淡的香火味。
“儿子见过母亲。”
孙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到上首的罗汉椅,微微颌首示意儿子到近前落座。
孙衔山见老太太面色并无大碍,倒也缓下心境,近前撩起裳摆,端正的坐在下首的交椅:“不知母亲寻儿子来所为何事?”
说话间,刘嬷嬷已吩咐丫鬟给两位子送来热茶,孙老太太不紧不慢的接过茶盏,轻轻揭起盏盖,慢慢吹动盏里的热气。
孙衔山见状,不禁在心里打起鼓来。
心想,自回京这阵子以来,府里一切正常,没出什么幺蛾子;他家大娘子也还算老实,据闻前些天岳家从江南捎来好些珍贵物件,严氏正乐此不疲的清点库房。
见老太太迟迟不说话,孙衔山整颗心七上八下,也不紧着喝茶了。
待孙老太太抿了口热茶,放下茶盏方才开口说道,“今儿寻你来确实有一事同你商量。”
孙衔山正襟端坐,认真听老母亲把话说完。
“月底是老身五十寿辰,我想着咱们家刚回京城,是该办一桩喜事,好让府里热闹热闹。”
“母亲,这是好事啊!”难得老母亲如此雅兴,孙衔山自然高兴,反正他们家又不差钱,没钱不还有岳家支撑。
自从老父亲走了之后,母交都多久不愿同外人打交道,他这趟回京任职,还没来得及同从前要好的弟兄同僚聚上一聚,如老人家所说,府里确实该添添喜气。
在孙老太太的示意下,刘嬷嬷缓步近前,逞上一本折子。
孙衔山接过打开看了几眼,折子里是熟悉的邀请名单,他甚觉意外又满意的笑开:“儿子不想母亲如此周到,既已择好邀请名录,这种事母亲你便放心交给严氏,没得把您老身子骨给累着。”
孙老太太嘴角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但老儿子明显看不出她脸色的不对,心道,同样是只长半副脑子的傻蛋。
要她说,要不是皇上念及老爷多年的忠诚,还有他们家拎得清的情面,许是老儿子一辈子都得被困死在山海关回不来,孙家既已然回到了上京城,为着孙家往后的传承,她是时候得出把手了。
“回头,你让大娘子按照上头的名录,吩咐房里人仔细誊抄请帖,这里头的人家都是咱孙家可结交的官眷,切记只邀请这份名录上的就是。”
孙衔山点头赞成,觉得老母亲的话非常有道理,这里头的人家都是同他们孙家站在一条阵线,便该维系好这份交情。
“母亲放心,儿子定当仔细吩咐,正好儿子今儿句了半天假,请贴由儿子带着全哥儿一并写了来,回头让大娘子亲自走动。”
孙老太太悠悠端起茶盏,瞥一眼老儿子快笑烂的脸,无奈,“嗯,便按你说的来办,还有一事!”
“母亲请说。”
孙老太太知道,有些事情如若不点明,恐怕事情发展将会愈发严重。
“本该是你房里的事,老身也不想插话,但你们两口子也得心里有数才是,难道你家大娘子没同你说起太仆寺少卿陶家的事?”
孙衔山见老太太语气里带着温怒,不得不正色几分,“母亲,这是怎了?可是咱家同陶家生起什么事?不过,儿子昨儿夜里确实听严氏提及,陶家的朱大娘子早两日到府上一叙。”
孙衔山说着,想起了昨儿半夜里,媳妇神神叨叨的提起太仆寺少卿家的娘子,说着说着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本身他们家同太仆寺便不该走动亲近,严氏说不出来或不想说,他也懒得去计较。
“你也该知道,我们与陶家本就不应该过多牵扯,严氏或与陶家大娘子交好,私底下走动也应隐?些许,但若牵扯到了明面甚至上升到孩子间的亲事,这种事是万万不妥!”
孙衔山听见老母亲这话,惊得从椅子里站起,“啥玩意儿?议亲?”
他一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的样子!
孙老太太白了眼老儿子,“这事,你该好好问问你家大娘子,老身好心给她出了主意,她似乎并未听进劝,不然,你以为老婆子吃饱撑着,放着好好的佛不理,管你们这档子破事。”
到现在,严氏还没将信物换回来,继续拖下去,过不了几日,陶家外头说起他们两家议亲又有信物作证,看他们怎么收场。
孙衔山惊得脑子嗡嗡作响,不敢相信严氏竟然干出这么蠢的事来。
“好了,我要说的已经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置,无需老身再教你们了吧。”
孙衔山怔怔的回过神,连忙作揖道,“母放您放心,儿子这就回院里好好说叨大娘子,咱家是万不可与陶家有所交往。”
孙老太太闻言,似才满意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去吧,倘若大娘子不知日后该同哪家官眷走动,你手中这份折子让她仔细熟背,尤其是咱家的邻居永安郡主,这么好的门道还需要老身再说叨说叨不成?”
“是的母亲,儿子省得,儿子这便回去。”
孙衔山当下恨不能马上飞回主院,逮住严氏好生问道问道。
眼下朝廷众臣一直盯着立储之事不放,众皇子的储位之争就差摆到明面上的白热化,他们家本该郊忠的只有皇上,若是跟淑妃娘家扯上干系,皇上指定误以为孙家已经站定了三皇子,回头把他刚回到京城的官帽给撸了,他上哪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