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忠勇伯府。
得先帝赐婚的萧莹公主与梁世子,钦天监择出的吉日本该是下月举行大婚典礼,可近来却忽然传出,怜公主突染恶疾生命垂危,皇上怜悯自己的妹子,再度下旨让钦天监择出就近的吉日,命忠勇伯府尽快迎娶怜公主,好的利用婚庆喜事为公主的恶疾冲去煞气。
当日在贺府发生的事,除了肖氏和宁氏暂时无人知晓,于是,在怜公主下嫁伯府当日,前来忠勇伯府道喜的宾客就看见,身穿艳红喜服披了盖头的怜公主,只能靠坐在木制的轮椅完成大婚仪式。
却没有人注意到盖头下,萧莹被一方破布堵了嘴,她百般不愿但又无力反抗。
太医遵皇上的意思,在不破坏怜公主身上鞭伤的情况下,日日施针为萧莹吊着这条命,皮肉鞭伤未能得到治愈的萧莹,烂肉伤口浓瘀腐败,发出阵阵恶臭。
萧莹日日备受身体痛苦折磨摧残,早已没了个人样,可以说,痛得精疲力尽的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唯一管用的嘴还被破布堵着,让她如何不恨。
她怎么都想不到,她的皇兄竟会如此待她,明明她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金枝玉叶,岂是那活在乡下刚被皇室认回的村妇所能比,她更恨皇上断了她一切退路与活路。
即便女侍为萧莹用了再多的香料掩盖身上的腐臭,离得近观礼的宾客还是隐约闻到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气味儿,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别提陪着萧莹完成礼节的梁世子。
梁世子整个人脸黑如锅底,他和萧莹本就互看不顺眼,更知道萧莹也不看好他们之间的婚事,却没想到,萧莹为了不嫁他,把自己搞得跟死狗一样埋汰人。
自觉丢人的梁世子,全程都没给萧莹好脸色,同样沉着脸的还有忠勇伯爷以及伯夫人,当年先帝驾崩前的一道赐婚圣旨,宛如老太太裹了几十年的裹脚布,强硬塞到他们家。
萧莹虽贵为公主,可其母出身低微,满京城有头脸的官爵世家谁人不晓。
而且,萧莹还是个跋扈张扬无度的草包,娶这样的一尊大佛进府,丢了脸面不算,日后恐怕还得搅得他们忠勇伯府家宅不宁。
眼下看萧莹这副连动都动不了的架式,忠勇伯夫人不禁在心里想,这女人怎的不死了干脆。
入夜,酒席散尽。
喝得酩酊大醉的世子梁子玉,在下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回到新房。
砰!
撞门声的巨响,瞬间惹来萧莹的怒目直视,她的红盖头已经歇下,可嘴里依旧塞着那块破布,一双眼满是厌弃恶狠狠的瞪着梁子玉毫无形象的醉态。
要说,忠勇伯府世子梁子玉可是京城里排得上号的美男公子哥,因其出身显赫的家世背景,自小学来逗鸡遛狗不着调的秉性,成日沉迷于花天酒地,名声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梁子玉迈进新房的同时,自然注意到轮椅里的萧莹,只见他看萧莹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不屑,收起搭在下人肩头的双手,尽量站稳摇摇晃晃的身子,摆摆手把下人和房里侍候的丫鬟全都屏退。
萧莹怒目而视,眼看他遣散所有人,关上的房门里仅剩他们二人,眼底不禁带了丝戒备。
梁子玉白了眼萧莹的自以为是,脚下一步三晃的来到红木圆桌前,双手撑着桌面坐下,再度拿起桌上的酒壶往杯里斟了杯酒,因萧莹嘴里一直堵了块破布,桌上的席面她是一口没吃。
她早就饿得两眼发昏,先前留在房里看着她的女侍,个赶个的没眼力,竟不知伺候她这个主子用膳,现在看见梁子玉这令她厌恶的男人,萧莹俨然又没了胃口。
梁子玉自顾的抿了杯中酒,再一脸饶有意味的打量对面轮椅里的萧莹,忽然,此前在堂厅拜行礼时闻到的腐臭味又隐隐飘来。
梁子玉不禁皱了皱眉头,鼻子嗅了嗅,自然也知道这恶臭从何而来,他又看了看萧莹,眼底不禁带了丝嘲讽的意味。
萧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更觉胃里泛酸,难受得紧。
梁子玉放下酒杯,哼哼的摇了摇头,“本世子还以为是什么恶疾,原来如此啊!”
萧莹听闻他这番话,眉头拧得更紧。
梁子玉到底出身在武将世家,如萧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腐烂恶臭,他一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再配合萧莹脸上浓妆难掩的病态孱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虽纨绔,但他不傻。
想通其中节点的梁世子本尊,此前郁结,瞬间消散大半。
他双手撑着桌面,止不住的畅笑出声,笑声肆意且猖狂,在这新房里显得尤为突兀。
萧莹被他这笑声整懵一瞬,当然知道梁子玉是在嘲笑她,更是气得吭滋吭滋胸口起伏不定。
梁子玉笑够,好心的伸手扯掉她嘴里的破布,而后又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快速扔开破布的同时,在桌布面上摸了摸手指。
萧莹见状,如何能忍,“梁子玉,你放肆!”
自觉做了件好事的梁子玉,听见萧莹中气十足的怒斥,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放肆?”梁子玉晃了晃身子,显然他脑子虽保持着几分清醒,但醉态的身子仍是有些不受控,“还真当你是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
“前阵子,京城里满大街都在传,你怎的无端端被夺了长公主的封号,眼下再配合你身上烂了快生蛆的伤,原来是被皇室弃了啊。”
“你,你竟敢对本公主不敬,口出狂言,信不信——。”
“得嘞,你也别你你你的了,落得这副田地还想在本世子面前端你的架子,我呸!”
梁子玉耸着肩,装模作样的往地上啐了口,气得萧莹嘴唇都开始哆嗦。
梁子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肉都烂了也没个太医敢给你医治,你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皇上在这节骨眼让你我尽快完婚,还真以为是来我伯爵府冲喜的不成,说到底,本世子倒是要谢谢你,皇上想看到的结果,本世子定不负皇命,哈哈哈~。”
梁子玉说完,又是一阵放众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