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云望着那道熠熠生辉的身影，自责的心稍稍平息。
龙若兮周身萦绕的混沌清气，如银河奔涌，每一缕霞光都蕴含着撕裂寰宇的伟力。
那是混元大罗金仙独有的道韵。
道则交织间，连周遭的时空都泛起涟漪。
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尊新神的诞生而俯首。
风无云微微颔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心中暗忖。
“若兮，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晋升。算是给你一个补偿。让你有足够的能力屠杀仇敌。”
“今日便让这些孽障，血债血偿……。”
龙若兮缓缓收功，周身的混沌清气尽数内敛，化作一道流光汇入眉心。
轻轻吐出一缕清气。
晋升的狂喜冲散了积压的阴霾。
她猛地从虚空中蹦起，银白的长发如瀑布般飘洒，碧蓝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像蕴藏着整片星海。
“云……！”
她扑到风无云身上，重重的啵了两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损耗自身本源助我勘破大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混元大罗金仙的境界！”
风无云还在内疚自责，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有些尴尬。
抬手抓了抓脑袋，耳尖微微泛红。
避开龙若兮灼热的目光，望向下方的镇西婆罗洲王城，转移话题道。
“我们俩谁跟谁，说这些就见外了。”
“你看，下面都跪了一地了，赶紧把他们宰了，咱们还有四个州要去，不能在这儿耽误太久。”
龙若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镇西婆罗洲王城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狮妖跪伏在地。
狮族特有的骚味冲天。有的已经被吓得屎尿齐出。
从王城的正门一直延伸到内城，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边际。
粗略估算，起码有上百万之众。
这些都是当年参与围剿龙族的核心战力，上至狮族妖王，下至普通妖兵。
每个身上，都沾染着龙族的鲜血。
而那些未曾参与屠戮、毫无修为的妖族平民，早已被风无云提前用结界护在王城之外，并未受到波及……。
龙若兮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龙族的地盘被烈火焚烧，族人的哀嚎声穿透云霄。
年幼的龙子龙女被狮妖撕咬，鲜血染红了万顷碧波。
数不清的父母为了保护子女，与狮妖王同归于尽，最后连尸骨都被碾碎……。
一幕幕惨状在脑海中交织，龙若兮碧蓝色的眼眸，瞬间被猩红取代，怒气滔天。
原本温润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周身的空气都开始凝结成霜。
“啊！啊！啊……！你们这些肮脏的狮妖，给我死来！！！”
龙若兮，发出一声凄厉的龙吟，大袖猛地一挥。
刹那间，天地变色，狂风呼啸。
无尽的海水从虚空中涌现，如天河倒灌般朝着镇西婆罗洲王城倾泻而下。
“水漫金山……！！！”
怒喝声震得虚空颤抖，铺天盖地的洪水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那些跪伏的狮妖冲去。
风无云眼神一凝，抬手虚空一按。
一道透明的防御罩瞬间升起，将震夕婆罗洲王城完全笼罩，洪水被死死挡在结界之内，没有一丝外泄，避免波及无辜。
龙若兮体内的仙元力疯狂涌动，混元大罗金仙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洪水越涨越高，浊浪滔天，卷起数百丈高的水墙，狠狠砸向地面。
坚固的王城城墙，在洪水的冲击下轰然倒塌，宫殿楼阁如纸糊一般被冲得支离破碎。
街道上的石板被掀起，连同那些来不及躲闪的狮妖一起卷入洪流之中。
狮妖们发出惊恐的嘶吼，想要运转妖力抵抗。
却发现自己的妖力，在龙若兮的威压下根本无法调动。
只能任由洪水将他们冲得七零八落，彼此碰撞、碾压，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这还远远不够。
龙若兮看着洪水中挣扎求生的狮妖，眼中的猩红不仅没有褪去，反而愈发浓烈。
当年族人所受的痛苦，岂是这点洪水就能偿还的？
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极度冰封，万年寒冰刺……！”
此刻的她，已然达到言出法随的境界。
话音刚落，天地间的温度骤降，仿佛瞬间坠入了万年冰窟。
铺天盖地的汹涌海浪，在瞬息之间凝结成幽蓝的寒冰。
晶莹剔透的冰面下，无数狮妖的身体被牢牢冻结。
他们惊恐的表情、挣扎的姿态被永远定格，眼中还残留着对死亡的恐惧。
一只只灰色的魂魄，从身体里逃出来，四处寻找逃出生天的时机……。
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无数根幽蓝色的寒冰刺，从冰面下凭空生出。
密密麻麻如针雨般，精准地刺向那些还未死透的狮妖。
空中四处奔逃的妖魂，被冰锥刺中，传来一声声虚无的惨叫，消失无踪。
有的寒冰刺穿透了他们的头颅，有的刺穿了他们的心脏，还有的从他们的四肢百骸穿过，将他们的身体钉在冰面上。
那些漂浮在冰面之上的狮妖，更是被数不清的寒冰刺穿成了刺猬。
鲜血从冰刺的缝隙中渗出，慢慢冻结成暗红色的冰晶，在幽蓝的冰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龙若兮站在虚空中，看着这一幕。
胸腔中积压的仇怨，仿佛被洪水冲刷掉了大半，又似被寒冰冻结了残留的恨意。
她狰狞的面容渐渐缓和，银白的长发也恢复了平静。
只是眼底深处仍残留着一丝猩红。
她转过身，看向风无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谢谢你，云。如果不是你，这个仇我永远也报不了。这些年来，我的族人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他们的折磨。”
“我眼睁睁的看着族人，白天被他们当作玩物戏耍，夜晚被铁链锁住琵琶骨，连睡个安稳觉都成了奢望。若不是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说着说着，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砸在虚空中，化作一颗颗晶莹的冰珠。
“你知道吗？”
龙若兮抓住风无云的衣袖，身体激动，止不住的颤抖。
“我们好多族人，都被这些天杀的吃了！他们把我们数十万族人抓起来，关在牢笼里，像牲畜一样养着，每天都要活生生吃掉几个！”
“我亲眼看着我的妹妹被狮妖咬断喉咙，鲜血溅了我一脸……如果不是因为还想再见你一面，还想亲手为族人报仇，我早就在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自我了断了！”
话音未落，龙若兮的气息再次变得狂暴起来，眼中的猩红又开始蔓延。
她猛地抬手，虚空之中。
一根根比成年人腰还粗的冰刺凭空生成，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朝着那些还在冰缝中微弱挣扎的狮妖刺去。
“若兮！冷静点！”
风无云见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身体的剧烈颤抖，感受到她心中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恨意与痛苦。
风无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而坚定，口中缓缓念诵起清心咒……。
柔和的金光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包裹着龙若兮的身体，一点点驱散她心中的戾气。
“好啦好啦，一切都过去了。”
风无云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
“那些仇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的族人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你现在刚刚晋升混元大罗金仙，道基还未稳固，不宜如此动怒，否则一旦走火入魔……。”
龙若兮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心中的狂怒渐渐平息。
她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风无云，眼中的猩红慢慢褪去。
重新恢复了碧蓝色的清澈，只是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云，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那种眼睁睁看着族人被生吞活剥，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喃喃道。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坠入魔道，永世不得超生了。”
风无云将她搂得更紧了，用自己的道韵安抚着她剧烈颤抖的身体。
清心咒的声音持续不断，将她从无尽的悔恨与仇恨深渊中一点点拽回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
风无云轻声说道。
“以后有我，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我们一起去剩下的四个州，为所有死去的族人报仇。”
“然后，我带你去一个，你从未去过的完美世界，重新建立龙族家园，好不好？”
龙若兮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和他做出的承诺。
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渐渐消散。
她轻轻点头，泪水再次滑落。
只是这一次，没有绝望与痛苦，而是释然与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