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此之前,说清楚你的‘不等价交换’。”
卡希维娜的数据流在指尖凝成记录符,目光落在柳芷澄微微颤抖的手上。
柳芷澄深吸一口气,掌心突然腾起金芒 —— 一只巴掌大的小兽从光里钻出来,浑身覆着蓬松的金黄色毛发,像只缩成球的小狮子,可爪子缝里却簌簌掉着金粉,额头还有三道菱形金纹,正是她的契约异灵吞金兽。
小家伙亲昵地蹭了蹭她的玉扳指,喉咙里发出 “咕噜” 声,金纹随呼吸闪烁,倒像是在给她壮胆。
另一边,木船残骸的阴影里,十余名异通教教徒已围成半弧。
他们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海泥与血迹,手中的青铜权杖顶端嵌着缩小版巨眼图腾,杖身刻满蠕动的触须纹路,正随着念咒声微微发烫。
“黑雾缠身…… 你便是神谕里的亵渎者?”
为首教徒的兜帽滑到肩头,露出布满青筋的额头,那里的巨眼图案正泛着淡绿光,与船舷图腾共振出细碎的嗡鸣。
他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木头,又闷又涩,
“主神的领地,岂容放肆。”
云冥的雾轩刃在掌心转了半圈,刀刃斜指天穹 —— 裂缝中的巨眼正缓缓转动,墨绿巨手悬在半空,掌心利齿间的涎水滴落,在海面上砸出冒烟的坑。
“你们的主神,就是那只躲在裂缝里的怪物?”
“无礼!”
为首教徒猛地攥紧权杖,额头的巨眼图案骤然亮起,绿光如蛛网般蔓延到眼白,
“今日便用你的血肉,祭祀主神降临!”
诡异的咒文从他喉间滚出,不是人类的语言,更像无数章鱼在深海吐泡的黏腻声响。
随着咒文响起,云冥视野边缘的怪物残影突然清晰 —— 数只章鱼怪的虚影从木船裂缝中钻出,触须上的倒钩吸盘泛着寒光,吸盘里甚至能看到扭曲的人脸。
“雕虫小技。”
云冥皱眉按住突突作痛的太阳穴,黑雾铠甲在体表流转,本想挥刀劈向念咒的教徒,后背却猛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霍然回头,只见一只章鱼怪的触手正抽回,带倒钩的吸盘上沾着黑色雾屑 —— 那是他黑雾铠甲的碎片。
触手上的吸盘还在一张一合,倒钩尖端甚至挂着几缕血丝。
“真的?”
云冥心头一震,雾轩刃的刀光瞬间劈出,却直直穿过章鱼怪的躯体,刀刃斩在空处,激起一片涟漪。
那只章鱼怪连同触须,竟像被风吹散的烟,化作无数绿光粒子消失了。
“假的……”
他愣住的瞬间,太阳穴的疼痛骤然加剧。
视野里的怪物残影越来越多,有的拖着半截船板,有的咬着柳家仆役的手臂,甚至有只章鱼怪就趴在他脚边,触须正顺着靴筒往上爬 —— 他抬脚去踩,却只踢到一块冰冷的船板。
这时,周围的教徒们齐齐低头念咒。
十数道绿光从他们额头的巨眼图案亮起,在云冥四周织成环形光网。
光网中,所有怪物残影都开始动了:有的撞向他的黑雾铠甲,有的往他眼里钻,甚至有只章鱼怪的触须 “啪” 地拍在他脸上,带着咸腥的湿气,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分不清……”
云冥挥刀乱斩,刀光劈开一个又一个虚影,可后背的痛感却越来越真实,仿佛刚才那下攻击真的撕开了伤口。
他攥紧刀柄,指节因用力泛白,黑雾在体表剧烈翻涌,却挡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幻象 —— 或者说,这些幻象里,早已掺了足以伤人的真意。
为首教徒的咒文越来越快,额头的巨眼图案亮得像块绿宝石。
云冥的视野开始旋转,怪物的嘶吼、教徒的咒文、裂缝中巨眼的嗡鸣,在他脑海里搅成一团乱麻。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此刻挥刀的方向,到底对着的是教徒,还是又一个即将扑来的虚影。
“云冥有危险!”
柳芷晴的喊声突然撞碎黑雾屏障的寂静。
她不知何时醒了,黑色长发沾着血污贴在颊边。
异体解放早已解除,那抹曾如深海磷光般的蓝发彻底褪去,露出原本墨色的发丝,发梢还缠着未干的血渍。
海晶胸甲的残片在肩头晃了晃,刚撑起半个身子,视线就死死钉在木船方向 —— 那里的黑雾正剧烈翻涌,隐约能看到刀光在虚影中乱劈,显然云冥已落入被动。
卡希维娜正听柳芷澄讲吞金兽的能力,闻言只是抬眼扫了下,数据流在眼底转了圈,便漫不经心地耸肩:
“放心,没他解决不了的事。”
柳芷澄跟着点头,纯玉扳指在掌心转了半圈,语气带着点现实的无奈:
“他要是应付不来,我们这点能耐…… 怕是更帮不上忙。”
“你们 ——”
柳芷晴被这两句噎得愣神,额头的血顺着眉骨滑进眼窝,刺得她眨了眨眼。
心底的吐槽差点脱口:这俩真是他同伴?冷淡得像在看陌生人打架。
“你们的作用,难道不是让他不用一个人扛着吗!”
她忍不住拔高声音,话音刚落,胸口的伤口突然崩裂,腥甜涌上喉咙。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
卡希维娜眼疾手快地捞住她,指尖数据流窜出,迅速缠上柳芷晴渗血的伤口。
黑雾屏障的边缘突然泛起涟漪,一缕缕黑雾如游丝般钻进她残破的躯体,填补着铠甲下的血肉裂痕。
“老实躺着。”
卡希维娜把她放平,语气里带点不容置疑的冷静。
“不行……”
柳芷晴挣扎着要抬臂,手肘刚撑起半寸就软了下去,黑色睫毛上沾着血珠,
“我不喜欢欠人情…… 这趟必须还。”
卡希维娜看着她咬着唇较劲的样子,嘴角勾起抹促狭的笑,数据流在发梢跳了跳:
“那先欠着吧。”
她故意拖长语调,目光在柳芷晴腕间的暴雪图腾上打了个转,
“以后啊,怕是想还都没机会‘单独’还喽。”
这话里的调侃太明显,柳芷晴脸颊腾地红了,刚要反驳,却被伤口的剧痛攫住,只能咬着牙别过脸。
黑雾还在不断修补她的躯体,带着云冥特有的微凉气息,让她心跳莫名乱了半拍 —— 卡希维娜那话,怎么听着像…… 认定了她离不开似的?
远处木船方向的刀光突然爆亮,黑雾如海啸般炸开。
卡希维娜抬头望去,眼底数据流瞬间密集:
“看来某人快不耐烦了。”
柳芷晴也跟着望去,心口悬着的石头落了半截,却又莫名窜起丝别的情绪。
她低头看着胸口缓缓愈合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黑雾的温度 —— 或许,卡希维娜说得对,这人情,怕是真要缠上一辈子了。
“什么?!”
为首教徒的瞳孔骤然收缩,兜帽下的脸瞬间失去血色。
那翻涌的黑雾不再是零散的雾团,而是化作粘稠的墨色潮水,顺着木船的裂缝、断口疯狂漫延 —— 甲板上的青铜图腾被黑雾裹住,绿光滋滋作响地湮灭;
教徒们的白大褂被黑雾浸透,衣料下的躯体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发出骨骼错位的脆响。
整艘船在黑雾中沉浮,像被墨汁吞噬的枯叶,连裂缝中巨眼的绿光都被遮去大半。
他攥着青铜权杖的指节发白,脑中轰鸣 —— 按主神的谕示,被精神污染拖垮的人只会瘫软如泥,可眼前的黑雾里,分明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混着同伴变调的惨叫,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不…… 不可能……”
他喉间发紧,第一次对神谕产生了动摇。
“你,害怕了,对吧。”
冰冷的声音突然擦着耳畔响起,带着黑雾特有的凉意。
为首教徒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浓稠的黑 —— 云冥的身影仿佛与黑雾融为一体,唯有雾轩刃的寒光在暗处一闪,映出他眼底毫无波澜的冷意。
“你们这些‘使徒’,能抵抗天灾的精神波动,靠的不是虔诚,是对它的绝对恐惧。”
教徒的后颈瞬间爬满冷汗。
他这才惊觉,刚才黑雾里的惨叫不是来自云冥的攻击,而是同伴们在恐惧崩塌的瞬间,被自身与天灾绑定的精神链路反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