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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石,十三衙门的金镶神捕,此时藏在狮陀城门之后,只露着一双大眼睛,向那处战场眺望着。

他是观云境,在这一层次中,也实属强横。

然而,在那处战场的余波下,他也只能战战兢兢地藏身在城中,远望着那里的神仙打架。

对观云来说,天人境与半步天人的战斗,确实无异于仙人之战。

林石还看见,在戈壁的远处,还有几人与他一样,远远地望着这座战场,似乎想要上前帮忙围杀定北王,却不知如何靠近。

这是只有破晓才能参与的战斗,哪怕是升日境,一旦被战斗余波擦到,也难免受伤。

云心真人的剑很快,道家的纯正真气,化为了最狂暴的雷霆,每挥出一剑,便有雷霆扯出,击打在董平的身躯上。

天下第三的体魄实在是过于强悍,养伤归来的他,经过半年时间,终于调理好了连番征战带来的暗伤,虽仍有隐患,在此时却不再如何影响战力。

董平的天人境,是货真价实的。

他的每一拳都能轰碎雷霆,肆虐的拳罡,狂暴的真气,都在试图击溃云心真人脆弱的体魄。

剑气纵横,陆听风虽老,可仍为半步天人,而天下第七的柳垂,却只是堪堪摸到天人的门槛。

若非陆听风已老,柳垂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排在其之上。

可正所谓拳怕少壮,陆听风凭浑身蓄养的通天剑意,与柳垂缠斗一时倒还可以,但长时间拉锯,最后败的,肯定是自己。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陈一那样的怪物,二十五岁而窥天人门槛,到了四十年后的现在,境界早就不知高到了何处,实力不降反增。

这些年,陆听风越来越感觉到力不从心了,不彻底迈入天人境,他的体魄会随着岁月慢慢衰落,最终,成为一个蓄着剑意的破皮囊。

虽依旧锋锐,可太容易折断了。

一剑掀起,柳垂不退反进,大笑一声,一拳锤爆了迎面而来的剑气,肌肉高高隆起,捶在了落云之上。

柳垂拳锋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而陆听风也被这一拳击飞而去。

他这一生,战斗经验太丰富了,看似被一拳砸入下风,实则力道全在半空中被卸去,安然无恙,再度持剑斩来。

大地被剑气撕开一道口子,寸寸断裂,直指尽头的柳垂。

远处,赵山身披甲胄,手持大戟,跃至半空,向满身刻纹涌动的丁贾悍然砸下。

丁贾举拳硬接,巨大的力量贯入其体魄,以他为圆心,十米以内的大地,往下凹陷,崩碎开来。

然而下一刻,一道黑影出现在赵山身后,将匕首狠狠刺向他的心脏。

赵山护体罡气凝结于甲胄之外,挡下了这一击。

随后,他曲肘转身,将封城凿飞出去。

一身战意澎湃而起,赵山挥舞大戟,杀气仿佛凝为实质,再度向巨坑中的丁贾砸下。

他一生纵横,自年少便率千军万马征战于沙场之上,一身体魄皆从生死中磨砺而出。

他深知,既是生死之战,那便不能有任何畏惧与退缩。

向死而生。

无非搏命而已。

他不认为自己今天会死,他在思考,如何才能把这几个家伙留在这里。

很难,好像……不可能。

可当真是不可能吗?

丁贾接住了这一戟,似乎是习惯了赵山的力道,刻纹再度深黑,硬扛着大戟,一步步从坑中走出。

封城再度折返,在赵山与丁贾角力时,再度刺出匕首,罡气黝黑而深邃。

赵山只能收力后退,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击,却又被丁贾欺身而上,一拳正砸中胸部。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赵山铠甲护心镜当场破碎。

同时面对两位巅峰强者,对赵山来说确实有些艰难。

可他心里,依旧不慌。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一方,还有后手。

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那后手是什么。

从小到大,赵山都知道,自己没有大哥聪明,所以他一向很听大哥的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他们从来没有失败过。

大哥行的每一步棋都很扎实,都很稳当。他从来没有算漏过什么,尽管有时会出现一些不可避免的纰漏,也能迅速反应过来,及时补救。

赵山相信,这一次,也一样。

大哥,陛下,怎么可能看不到自己今日会遭遇如此险境?

没有任何情报来源,只凭心算的李志都能将此计划算出大概,那高瞻远瞩的陛下,当真没看到这次的危机吗?

周围,北蛮与霜戎的三位破晓高手似乎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又或是大致摸清了战斗的节奏,对视一眼后,同时向赵山奔来。

刀风凌厉,枪罡纵横,直指定北王脖颈与胸膛。

北蛮血滴子统领秦线,内廷魏公公。

这次,北蛮皇帝杨松下了血本,将自己的心腹全都派了出来,只为拿下定北王的头颅。

霜戎汗王亲军首领努尔,此时不在汗王身旁,不在攻打龟鄂城的战场上,却出现在了这里,手持长枪,破晓之威大盛。

三人相互配合,各自施展招式,杀向赵山命门。

赵山避也不避,强行咽下淤血,重戟挥舞,荡开了三人的招式,一戟拍在秦线的胸膛,竟直接给他砸飞出去。

然而,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丁贾再度挥拳而来,捶在了赵山的胸膛上。

铠甲凹陷,罡气渗入体内,肆虐破坏着赵山的体魄。

三位破晓,两名天下巅峰强者,五人夹击下,赵山真真正正陷入了劣势与死境。

“这次不会……真完球了吧。”

一戟砸飞封城,又与丁贾对上了一招,赵山咬住牙关,强行让身体稳定下来。

正如此想着,赵山看见了远处奔来的三骑,为首的年轻人,身披银甲,英姿勃发。

黑子与祁万化伴其身侧。

两千骑早早地被三人甩下,落后了不知几日的路程,姜千霜也被强硬留在了大部队中。

远远的,赵山就看到了年轻人脸上的焦急与疲惫之色。

“混账!”

赵山怒骂一声:“谁让你来的!”

云心真人与陆听风看着那人,眼中出现一抹担忧。

丁贾回过头,也看向了那三人。

他的脸上,一瞬间的惊愕,化为了浓郁的惊喜。

“没想到啊,还有意外收获。

你们翁婿,关系真不错啊。”

丁贾转过身,携万均之势,一拳向赵山砸下。

秦线三人直接撤出了这座战场,向李泽岳他们阻拦而去。

眼看着赵山被人围攻受伤,原本雄伟威严的身姿略带凄惨,李泽岳心底的怒火不由大盛。

那么多年,在他眼中,赵山永远是伟岸的,强大的,无可匹敌的。

李泽岳忘了,他也是人,同样会受伤,同样会死去。

当那座仿佛不可撼动的山岳开始摇晃时,犹如理想破灭,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

“梼杌!老子要弄死他!”

李泽岳自马背上高高跃起,腰间长剑拔鞘而出,直奔丁贾而去。

他给这柄脱胎于九天的剑,取了一个新的名字。

青萍。

风起于青萍之末的青萍。

熟悉的力量贯满全身,李泽岳再无所顾忌,面对着北蛮血滴子首领秦线的一击,他不躲不避,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任由铁锤砸在胸膛之上。

疼痛,剧烈的疼痛。

李泽岳双眼一片血红,青萍剑同样狠狠划过了秦线的胸膛。

血肉横飞,血流如注。

这就是梼杌的神通,以伤换伤,以牙还牙。

受伤越重,越是凶残,力量越是强大。

这就是梼杌的“傲狠难训”。

只是一剑,九品破晓境的秦线,竟险些被直接腰斩,在胸前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被自己一锤将胸骨砸凹的蜀王,对伤势不管不顾,径直向丁贾冲去。

秦线何曾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丁贾也没见过。

他的一拳,已然向赵山落下。

后背,袒露在了李泽岳面前。

“丁贾!”

李泽岳大吼一声,赤红剑气于青萍之上澎湃,他的晦冥一剑,悍然挥下。

是陈一的斗。

丁贾强行扭转身子,将挥向赵山的那一拳,迎向了剑。

陈一的斗,遇强则强,当他成为最强时,这一剑即为至强。

他的剑意,与梼杌的神通,相得益彰。

天下第四又如何?

此剑之下,皆为蝼蚁。

在赵山震惊的目光下,赤红剑光撕破了丁贾的拳罡,撕破了他的护体罡气,撕破了他坚实的肌肉,划破了他的刻纹。

一道血线,自丁贾的右拳,一路蔓延,至其胸膛正中。

鲜血,流淌而出,滴在地上。

这样的剑,李泽岳能出三次。

他,疯狂锤炼肉体,尽量容纳下更汹涌的凶兽之力,为的便是,能够拥有伤害到至强者的力量。

尽管有限,可十九岁的他,做到了。

“伤我王叔,老子今天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