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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花妖小桂 > 第462章 雏凤清声动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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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白驹过隙,倏忽间,庭院里追逐嬉戏的稚嫩身影,便已抽枝拔节,显露出少年人的挺拔轮廓与少女初成的娉婷风姿。仿佛只是昨夜还在灯下缠着娘亲讲那铁鸟飞天的奇闻,今日,暖暖已到了束发入学的年纪,而优优,更是站在了人生第一个重要的分岔路口——需择一学府,精研深造,叩问前程。

莫家书香门第,杏林传家,按常理,优优承袭家学,入太医院或顶尖的医科学院,自是顺理成章。他自幼聪颖,于医道一途也颇有悟性,辨识药性、背诵汤头,皆不在话下。然此子心性,却更似其伯父莫涵,骨子里涌动着一股对“造物”近乎痴迷的热忱。

那些冰冷的铁石,旋转的机括,精密的榫卯,在他眼中,远比脉象的浮沉、药性的寒热更具魔力。他常流连于大伯莫涵那间堆满奇巧物件的工坊,一待便是半日。他见过大伯设计的“护颅盔”,形如覆钵,以坚韧藤条与厚革层层压制而成,戴于役夫头上,纵有砖石坠落,亦可保性命无虞,此物一出,修桥筑城的工匠伤亡立减;他见过那矗立河畔、吱呀作响的“龙骨翻车”,无需人力畜力,仅凭水流之力,便将汩汩清泉提至高处,灌溉干涸田亩,解了农人肩挑背扛之苦;他更曾随大伯深入铁矿,见识过那熔炉内炽焰翻腾,铁水奔流如赤龙,最终在匠人手中千锤百炼,化作犁铧锄镰、斧凿刀兵,改变着农耕与生计的模样;还有那取自地底、黝黑黏稠的“猛火油”,点燃后烈焰熊熊,竟可驱动庞大的机关,迸发出令人心悸的力量……

这些由冰冷死物蜕变而成的神奇力量,这些足以撼动山河、改变黎民生活的“造化之功”,对一个心怀热血、渴望亲手“开物”的少年郎而言,其诱惑力,远胜于悬壶济世带来的宁静荣光。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一种对未知领域与创造伟力的极致向往。

当优优将心中抉择坦然相告,道出欲报考帝国最高学府——格致院下属的工程学院时,莫珺与小桂相视片刻,眼中虽有意外,却无半分阻挠之意。

“优优,”莫珺拍了拍儿子日渐宽厚的肩膀,眼中是洞悉与包容,“大道三千,各有其途。医者仁心,活人性命;工者巧思,利物济世。汝心之所向,便是汝道之所在。既有此志,便去闯一闯那格致院的门槛吧!”

小桂亦含笑点头,温言道:“能亲手造出便利苍生之物,亦是莫大功德。去吧,娘亲信你!” 父母的开明与支持,如同春风,鼓荡起少年心中远航的风帆。

以优优的聪慧勤勉,加之莫涵私下倾囊相授的格物基础,格致院工程科那严苛的入学试炼,于他而言,不过是砥砺锋芒的磨刀石。放榜之日,格致院那高耸的朱漆大门外,金榜高悬,阳光下“莫忧”二字赫然居于魁首之位,熠熠生辉,力压群伦。

“中了!头名!是莫家的小公子!”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与艳羡。

“不愧是莫家的麒麟儿!一门双杰,文武兼资啊!”

“莫老将军福泽深厚,莫夫人医者仁心,这子孙辈也是人中龙凤!”

交口赞誉之声如潮水般涌起。早有伶俐的小厮挤在人群中看清了名次,拔腿便往莫府飞奔报喜。

喜讯如插翅,瞬间飞遍莫府上下。仆从们奔走相告,人人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气。老夫人子璐与老将军莫离闻讯,更是抚掌大笑,连声道好。阖府上下张灯结彩,杀鸡宰羊,烹煮煎炸,不多时,花厅里那张能容纳十余人的大紫檀圆桌,连同侧旁略小些的楠木八仙桌,俱已摆满了珍馐佳肴,香气四溢。

优优本人对此盛名倒是颇显淡然。于他而言,考入格致院不过是迈向心中那座“造物”圣殿的第一步,万里长征方始足下,实在无需大张旗鼓。然见祖母、父母、伯父姑母们皆喜气盈腮,阖府上下为他的前程如此欢欣鼓舞,那份素日的沉静内敛也化作了暖融的笑意。也罢,权当是家人借此良辰,共享天伦之乐。

华灯初上,花厅内明烛高烧,亮如白昼。主桌首席,子璐老夫人身着绛紫福寿纹锦袍,精神矍铄;老将军莫离一身常服,虽已卸甲,眉宇间依旧英气勃发,不怒自威。两位老人含笑端坐,看着满堂儿孙,眼中尽是欣慰与满足。

长子莫涵携温婉的妻子坐于左侧,次子莫珺与小桂相伴在右。长女星儿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携着温文尔雅的夫婿坐在下首;次女莫琳亦嫁作人妇,与夫君紧挨着姐姐。另一桌则热闹非凡,暖暖已出落成明丽少女,带着几个表弟妹围坐一桌,笑语喧阗,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玉箸轻举,金杯频传。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莫涵举杯向侄儿祝贺,言语间满是期许;星儿、莫琳亦笑语盈盈,赞不绝口;暖暖更是骄傲地扬着小脸,仿佛考中魁首的是她自己。莫珺与小桂看着儿子在长辈夸赞中依旧沉稳谦逊的模样,心中既自豪又熨帖。

子璐与莫离的目光缓缓扫过这满堂的儿孙绕膝,华服锦衣,言笑晏晏。长子莫涵,继承了她超越时代的智慧,将奇思妙想化为利国利民之器;次子莫珺,沉稳仁厚,医术精湛;两个女儿亦各有归宿,生活美满;孙辈更是人中翘楚,前程似锦。这份历经风雨、枝繁叶茂的家族荣光,这份其乐融融、共享天伦的温情暖意,如同醇厚的老酒,无声地浸润着两位老人的心田。岁月静好,莫过如此。莫离端起酒杯,与老妻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窗外,星月交辉,仿佛也在为这莫府的鼎盛与温情,无声地祝祷。

且说那暖暖入了学堂,初时倒也新鲜了几日。然不过月余光景,教习己班的夫子便顶着一脑门官司,亲自寻到了莫府门上。

小桂闻听夫子来访,忙将人请至花厅奉茶。那夫子姓周,是个方正严谨的老儒生,此刻却面带赧色,捻着胡须,一副欲言又止的窘迫模样。

“莫夫人,”周夫子啜了口茶,终于苦着脸开口,“令嫒……令嫒天资之颖悟,实乃老朽生平仅见!只是……只是……”他连连摇头叹息,“老朽才疏学浅,委实……教不了了!”

小桂心中讶异,忙问其详。周夫子这才竹筒倒豆子般诉起苦来:

“令嫒于己班所授之蒙学开篇、字词句读、粗浅算理,竟似生而知之!每每老朽于堂上开讲,她不过略听几句,便显出百无聊赖之态。或伏案酣然入梦,或自顾自将簇新的书册、工整的课业撕扯下来,纤指翻飞,顷刻间便化作活灵活现的纸鸢、青蛙、小鸟儿……自己顽耍还嫌不足,竟以纸蛙蹦跳逗引邻座同窗!堂上秩序,常因她一人而乱!”

周夫子越说越激动,花白胡子微微发颤:“若斥责于她,令其起身答问,她偏又能对答如流,分毫不差!将老夫所授,乃至尚未讲到的精微之处,皆能条分缕析,娓娓道来!如此……如此……让老夫如何管束?管之,她无错;纵之,又扰他人求学之心。实在是……束手无策,愧对夫人托付啊!” 言语间,满是身为师者的挫败与无奈。

小桂听罢,啼笑皆非。送走了唉声叹气的周夫子,她便将那“罪魁祸首”暖暖唤至跟前。小女娃蹦蹦跳跳进来,脸上犹带着未褪的顽皮笑意,一双眸子清澈见底,浑不知自己已惹得夫子“告御状”。

小桂也不责备,只温言细语,将己班所学,自《千字文》默诵、经义浅解,到算学进退、珠算口诀,乃至夫子尚未开讲的《幼学琼林》片段,逐一考校。暖暖对答如流,如数家珍,甚至能引申发挥,说出些超乎年龄的见解。小桂心中了然,这孩子冰雪聪明,己班的课业于她,直如牛嚼牡丹,索然无味,难怪要自寻“消遣”。

她蹲下身,平视着女儿清澈的大眼睛,柔声问道:“暖暖,娘亲知道了,那些夫子教的,你都会了。那你可愿去学些你还不会的?那些更有趣、更深奥的学问?”

暖暖闻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眸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好奇光彩,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被点亮。她用力点头,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好呀!娘亲,暖暖要学不会的!要学有趣的!”

小桂与莫珺商议一番,深感寻常按部就班的学堂规矩,已难束缚此女。翌日,夫妻二人便携着暖暖,亲自登门拜访学堂山长。

山长姓张,乃是一位通情达理、颇有见识的老者,与莫家素有渊源。听罢小桂夫妇的陈述,又亲眼见了暖暖那份远超同龄的机敏灵慧,张山长捻须沉吟片刻,眼中也露出惊异与惜才之色。

“令嫒天赋异禀,确非池中之物。按部就班,反是束缚。”张山长慨然道,“虽学堂立规百年,尚无此跳级先例,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夫愿破例一试!”

当下,张山长便召集了学堂内分授甲、乙、丙、丁、戊、己六等班级的诸位夫子。这六班,乃是按学子年岁、资质循序渐进划分,己班为蒙学初阶,甲班则已涉及经史子集、策论算理等精深学问。

暖阁之内,笔墨纸砚齐备。诸位夫子虽觉此事新奇,却也存了几分考较之心,各自斟酌,为本班课业之精要处命题。题目由浅入深,从己班的字词释义、简单对课,到戊丁班的诗文默写、算学应用,再到丙乙班的经义阐发、策论雏形,最后是甲班夫子亲自出的几道涉及天文历法推演、古文疑难句读与复杂算学求解的题目,难度陡增,便是甲班学子,也非人人能解。

暖暖被引入暖阁,面对满堂师长审视的目光,却无半分怯场。她大大方方地走到案前,提起那支对她小手而言略显粗大的紫毫笔,蘸饱了墨,便埋头书写起来。

一时间,阁内唯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轻响。只见她时而凝神思索,小眉头微蹙;时而运笔如飞,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意。对课工整巧妙,算题步骤清晰、答案精准,默写一字不差,经义理解透彻,竟能引经据典,说出夫子未曾点明的深层含义。便是那甲班的难题,她思索片刻,亦能抽丝剥茧,条理分明地推演解答,虽笔法稚嫩,思路却清晰无比,直指核心!

众夫子围拢案前,越看越是心惊,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这哪是一个刚入学月余的垂髫稚女?其学识之广博,思维之敏捷,理解之深刻,竟已远超诸多苦读数载的戊丁班学子,直逼甲班翘楚!

答卷一一呈上,诸位夫子传阅评议。结果尘埃落定:此女之才,竟足以直升甲班!短短一月,连跃五级!此等惊世骇俗的进境,实乃学堂开山立派以来,闻所未闻之奇事!

阁内一片寂静,唯有纸张翻动的微响。良久,张山长才抚掌长叹,打破沉寂:“妙哉!真乃天授之才!莫夫人,莫先生,贵府又添一麒麟儿矣!”

诸位夫子亦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纷纷感叹。甲班那位素来以严苛着称的老夫子,此刻眼中亦满是激赏,捻须笑道:“此等良材美玉,入我甲班,老夫定当倾囊相授!只是……”他话锋一转,眼中带了几分促狭的笑意,“只是这课堂纪律,还须夫人多多提点,莫让她再撕了老夫的《春秋》折纸鸢才好!”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暖暖懵懂地眨着大眼睛,似乎不明白大家为何发笑,但那能去学“更有趣学问”的喜悦,已让她的小脸如春花绽放。

回府路上,莫珺抱着女儿,小桂伴在身侧。夫妻二人看着怀中这聪慧绝伦的小人儿,心中感慨万千。旁人看来是“逆天聪慧”,是“惊世骇俗”,然于他们,细思之下,却又觉在情理之中。

莫家这一脉,自老祖母子璐始,便是何等不凡?一位身怀异世智慧、开创女子医馆、悬壶济世的老国手;祖父莫离,乃胸襟如海、功勋卓着的老将军;大伯莫涵,匠心独运,巧思开物,以格物之道惠泽苍生;父亲莫珺,医术精湛,修为深厚;母亲小桂,更是身负天地造化的花妖灵魄,精擅医道,心怀慈悲。便是两位姑母星儿、莫琳,亦是兰心蕙质,各有建树。

此等钟灵毓秀之家,血脉相承,智慧积淀,数代英华之气所钟,孕育出暖暖这般夺天地造化的灵秀之才,岂非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之事?那跳级甲班的惊世之举,不过是这株生于沃土、沐尽风华的灵根,初露的峥嵘一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