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许敬宗是个坏蛋。
这一点全家老小都知道,他老婆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是,任何一个孩子都无法忍受别人说他爹是个坏蛋。
一听说柳叶把对付陈所真的差事交给许敬宗,家里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尤其是席君买他们几个,觉得对付陈硕真,是他们这种武人该干的事情,虽然许大掌柜的地位很高,但也不能跟他们抢饭碗吧?
这已经不叫呛行了,完全是在抢夺他们这些新人的功劳。
一时之间,整个大宅子之中都在弥漫着一种说法,那就是...许敬宗是个坏蛋!
许昂最先受不了了,这世上哪有当着儿子的面,骂他老子的道理?!
当下,他就要去找流言蜚语的源头要个说法。
由于差不多是同一批进入柳家的,席君买,刘仁轨还有孙仁师,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特别好。
最近这几天闲下来了,也用不着给许敬宗和赵怀陵当保镖,三人只是偶尔在院子里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然后就凑到一起喝闲酒。
偶尔还会把薛礼拉过来,跟他们一起喝。
唯独不叫王玄策!
在这个家里,王玄策的酒量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王玄策一个人的对手。
既然如此,何必自取其辱呢?
和往常一样,几人凑在一起,要了几样小菜,酒杯里都满满当当。
还没开始喝,大门被人一脚踹开,许昂拿着根棍子,义愤填膺的说道:“哪一个不要脸的在辱骂我爹?!”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许昂跟前几年已经不同了,以前他,就是个整天只知道瞎混日子的臭小子,后来跟着闫立德学建筑,已经有了几分大匠的风范,如今家里的所有工程都交给了他来包办。
要论及地位,他在家里虽然还到不了掌柜级,但也要比一般的主事强一些。
许昂显得格外激动,拿着根棍子,恶狠狠的盯着他们几个。
结果,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被谁一把拽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
许昂浑身酒气,脸色涨红,跟席君买他们几个勾肩搭背的在院子里遛腿,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刚才是要跟人去拼命。
在院子里溜了几圈,还嫌不痛快,年龄最大的孙仁师贼眉鼠眼的朝着柳叶他们几个的房间,张望了几眼。
“你们说,咱们要不要去河边找点乐子?”
酒喝多了就容易冲动,更容易上头,一说是要去找乐子,兄弟几个纷纷响应,当下就出门朝着汴水河畔敢去。
宿州城没有所谓的宵禁,只是晚上有关闭城门的习惯。
但汴水码头本来就在城里,用不着出城骑上马,盏茶的时间就能从孟宏文的大宅子抵达河边。
河边的画舫依旧灯火通明,并没有因为孟宏文被柳叶给逮了而造成荒凉。
在此之前,孟宏文在宿州城的风月产业之中,的确算得上独树一帜,可干这一行的,又不只有他一个人。
在那些东家发现,不少的画舫都悄然退出之后,立刻大力招募人手,用以充斥空白出来的市场份额。
这几天,汴水河畔上反而更加热闹,即便到了后半夜人也不少。
五个年龄最大还不到三十岁,最小只有十四岁的男人,勾肩搭背的上了一艘看起来格外顺眼的画舫。
刘仁轨的酒劲上来了,搂着许昂的肩膀哈哈大笑。
“也别怪我说你爹是个坏蛋,在咱家这个环境里,能当坏蛋,那就是真本事!”
“我们可是打心眼里佩服许大掌柜的!”
“别人不知道,反正我刘仁轨是立志要成为许大掌柜那样的坏蛋,越坏越好!”
“大东家都说了,这世道只有坏蛋才能站得住脚,也只有坏蛋才能混得出彩!”
“不过既然让兄弟你误会了,那作为哥哥我自然要让你出口气,这两个月我们可没少拿俸禄,今天晚上我请客,兄弟你敞开了玩儿!”
许昂明显也喝高了,而且自制能力远远无法跟这几个自幼习武的人相提并论,就知道傻笑。
很快,七八个姑娘走进船舱,乐曲也响了起来。
几个年轻人笑呵呵的看着姑娘们跳舞,还在旁边用手打拍子,不亦乐乎。
而在同一时间,一座不起眼的画舫之中,陈硕真脸色铁青的坐在船舱里。
一个黑袍人跪在他的脚下,满脸都是愧疚之色。
“什么叫出不去了?!”
陈硕真厉声说道。
黑袍人低着头。
“圣母,为今之计,只有您乔装打扮才能够混出去。”
“李渊和孙思邈都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宿州城看似平静,实际上早就已经围成了铁桶,这些天我们想了无数的办法要冲出去,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还折损了不少的人手。”
“想要光明正大的冲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就算不在乎李渊和孙思邈的人手,光是当地折冲府都尉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的六千人马,如今全都驻扎在城外,不管是进城还是出城的人,都会经过仔细的调查!”
“我们的胡人长相实在是太扎眼了!”
陈硕真的心情极度不好。
她十分信任这些黑袍人,出于信仰,这些波斯人对她死心塌地,哪怕她让这些波斯人自尽,也没有人会犹豫片刻。
可问题就在这里,波斯人的长相放在大唐实在是太过于扎眼了。
除非他们整天都把自己裹在黑袍子里。
可越是如此,就越是显眼!
早知道孟宏文会提前暴露,导致自己连宿州城都出不了,就多带几个中原的手下了!
陈硕真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的身份早就已经暴露了。
否则孟宏文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他必定是用某些秘密交换了性命。
如果让柳叶知道,自己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宿州城,恐怕肚皮都要笑破了!
如今却不得不躲在画舫之上,以求自保。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伪装成画舫上的歌伎?!”
船舱里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直视圣母的眼睛。
对于陈硕真来说,这是一种侮辱。
可对于他们这些疯狂信奉圣母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