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萧策才彻底得慌了。
他努力经营那么些年,好不容易到了如今这个地位,很快就有机会更上一层,又怎么甘心就这样死在一个女人手中。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魏沅箬:
“王妃,就算你今日杀了我, 你怕也是没机会从这里安然无恙地离开,到时候,你一个冒充钦差,残害朝廷封疆大员的罪名,怕是摄政王都保不住你。”
吓唬她?
魏沅箬挑挑眉,凑到萧策耳边,低笑了一声,道:
“皇帝天天做梦都怕我家王爷要夺他的皇位,别说我现在只是杀了一个意图造反的狗官,就算我真的造反了,你猜皇帝敢不敢杀我?”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口了,萧策哪里还不明白魏沅箬手上的底牌有多厚。
“你……你真不怕本官杀了你?”
“萧指挥使还是担心一下你这条命还能保多久。”
闻言,萧策目光一凛,似乎听懂了什么,问道:
“王妃不打算现在杀了我?”
“当然,我可是个守法良民,像你们这样的狗官,我当然是要交给朝廷律法处置,又怎么会动用私行。”
话虽这么说,那抵着萧策颈部血管的碎片,却又加重了些许力道。
很快,萧策脖子处便滑出了一道浓浓的血痕。
“想必,现在,这个醉红楼周围都是将军的兵吧?”
魏沅箬低声问道,萧策的身子陡然僵住,随即,又仰天大笑起来。
“王妃果然神机妙算,所以,我劝王妃一句,现在放了本官,本官便看在曾经王妃救我一命的份上,我给王妃留一条活路。”
“就给我留?我家王爷呢?魏家一门呢,也留吗?”
魏沅箬问道。
回答她的又是萧策的哈哈大笑, 语带嘲讽,道:
“王妃,留你一命已经是我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了,王妃可不要太贪心。”
回给他的,同样是魏沅箬的哈哈大笑,“我也是第一次听到阶下囚开口吓唬人的,既然我家王爷和魏家满门都要死,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意思了,还是陪他们一起去了吧。”
说着,碎片尖锐的口子又往萧策的脖子扎深了几分,“就是不知道本王妃出去死得快,还是萧指挥使的血流得快?”
魏沅箬的举动,把萧策吓到了,声音也多了几分慌乱。
见魏沅箬连死都不怕,他哪里还敢跟魏沅箬玩嘴皮子。
“王妃,您冷静点,我马上送您出去。”
魏沅箬哼笑一声,“一开始就这么老实,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
说着,她控制着萧策,一脚踹开了房门往外走。
此时,守在外面的人,自家主子去杀一个女人还需要他们帮忙,即便里头发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都没想过自家主子会输给一个女人。
此刻,房门被踹开,他们一抬眼就看到萧策被魏沅箬控制着,脖子上的血不停地往下淌,瞬间就吓傻了。
“大人!”
“大人!”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腰间的佩刀瞬间拔出,可因为萧策在魏沅箬手上,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让他们滚。”
魏沅箬冷声命令道。
“都退下。”
萧策下令。
周围围着的兵都小心翼翼地退出。
魏沅箬带着萧策。从醉红楼的大门撤出。
与此同时,一批训练有素的士兵在领头的人带领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将醉红楼外面的路,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之前离开的都指挥佥事林朗,而他身旁还跟着杭州知府方进。
“大胆魏沅,竟然冒充钦差大人,现在还敢挟持指挥使大人,还不束手就擒。”
林朗上前,厉声呵斥道。
“魏沅,真正的钦差大人已经到了临安县衙,随后就到,你欺君罔上,伙同摄政王谋杀朝廷命官沈兰亭,挟持指挥使萧大人,你若束手就擒,我等念你是受摄政王胁迫,放你一条生路。”
方进也在一旁开口道。
而魏沅箬却只关注到了他第一句话。
皇帝派来的钦差到了?
萧策既然说,秀女买卖的事是皇帝在幕后主使的,那么,这次来的钦差,自然也是萧桓的人。
那么,无论是钦差,还是钦差带来的钦差卫队,怕也都是萧桓的人。
她不指望那个钦差能跟她同仇敌忾。
至于方进口中说她“伙同摄政王”,怕是早在萧胤提出来江南休养时,萧桓就已经想好了往他头上扣罪名了。
啧啧啧!
小皇帝果然还是太心急了。
这样的人,即便萧胤死了,他在皇位上也待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嗓音从围着的人群后方传来——
“娘亲。”
随着这一声音响起,裴昭小小的人影从士兵身后挤出,快步朝她跑来。
裴昭看着此刻正挟持着萧策的魏沅箬,眼睛越发明亮了。
他同爹爹刚到县衙时,就听知县说有个叫魏沅的说是钦差大人,手里拿着一块如朕亲临的玉牌。
照那凌知县的描述,爹爹当即就猜到那魏沅定然就是娘亲魏沅箬。
果然,他同爹爹急匆匆地赶来此地,见到的便是娘亲。
看到此刻娘亲挟持着那个萧指挥使,裴昭并不感到意外。
上一世,娘亲为了能保护好他,也为了让他在侯府稳住地位,短短几年就学了很多本领。
若不是他听信李静姝的挑唆,害得娘亲断了双腿,娘亲后面也不会过得那么苦。
而娘亲同李静姝同归于尽后,安平侯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朝中右相崔钰一直跟爹爹针锋相对,害得爹爹在政务上出了不少错受皇上指责。
外祖,哦,不,兵部尚书李肇,恨娘亲杀了李静姝,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他。
饶是他后来走向仕途,可有李肇和右相在,他的官职始终上不去。
而爹爹在娘亲死后,也像是没了斗志,成日成日地喝酒,有时候在娘亲的院子一待就是一整天。
喝醉了就大哭,说自己后悔了,不应该为了仕途对不起娘亲。
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被崔钰算计,丢了好几件差事。
连带着,他这个儿子的仕途也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