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首领!白晒首领还活着!”
“马腹大人!是马腹大人!”
短暂的愣神后,劫后余生的蛇人部落与人马部落战士们爆发出混杂着震惊、狂喜与哽咽的呼喊。
他们眼中早已麻木的光芒被重新点燃,仿佛找到了迷失已久的主心骨。
然而,这份喜悦很快被更巨大的悲恸所淹没。
白晒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锁定在刑场角落那具冰冷、无声的纤细身影上。
她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的双手将女儿白萍儿早已失去温度的躯体紧紧抱在怀中。
“萍儿——!我的萍儿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同濒死母兽的悲鸣,划破了刚刚平静下来的天空。
这位曾经威严的蛇人首领,此刻所有的坚强与隐忍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一个母亲最原始、最绝望的痛苦。
滚烫的泪水砸落在女儿苍白的面颊上,却再也唤不回那一声“母亲”。
周围的战士们默默垂首,压抑的啜泣声在人群中蔓延,整个刑场被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笼罩。
就在这时,祸斗缓步上前。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惋惜,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白首领,请节哀……都怪在下,晚来了一步!”他故意猫哭耗子般重重叹息,“若当初我能更果决,不被那些所谓的‘顾虑’所缚,或许……或许就能赶在涂山禾那恶贼下毒手之前,救下白小姐……也不至于是如今这般……令人痛心的结果啊!”
他的话语,像是一根毒刺,故意精准地扎进了白晒最深的伤口。
白晒抬起头,赤红的蛇瞳中充满了血丝与无尽的悔恨,“怪我!都怪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是我优柔寡断,是我畏惧强权,才害得萍儿……害得萍儿她……”
她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只是将女儿冰冷的身体搂得更紧。
祸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沉浸在悲痛与愤怒中的兽人战士们,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无比的愤慨与煽动性:
“蛇人部落白小姐何其无辜?!多少族人何其无辜?!他们高贵族的血是血,我们贱族的命就不是命吗?!这血海深仇,难道就能这么算了?!”
他振臂高呼,声音如同魔咒般钻进每一个兽人战士的心中:
“必须用那些贵族刽子手的血!用涂山氏的血!来祭奠白小姐的英灵!祭奠我们所有死难族人的亡魂!!”
“报仇!!报仇!!!”
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怒火,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蛇人战士们嘶嘶吐信,蛇尾狂怒地拍打着地面;人马战士们扬起前蹄,发出震天的咆哮。
积攒了千百年的屈辱、压迫与仇恨,化作了这整齐划一、声震云霄的复仇怒吼!
整个虞山都在为之震颤!
“马陆!马娄!”人马首领马腹强压下丧子之痛引发的内心巨震,一步踏前,声如洪钟。
两位气息雄厚、身披重甲的人马星王强者应声出列,肃然待命。
他们之前并非没有血性,只是首领被囚,又有涂山禾这等星圣强者坐镇,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马腹转向祸斗,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声音沉凝而决绝:“从今日起,我人马部落全体战士,愿听从魔使大人调遣!誓要与那些贵族,血战到底!”
白晒缓缓地、极其轻柔地将女儿的尸体放下,仿佛怕惊扰了她的安眠。
她站起身,原本盈满悲伤的蛇瞳中,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杀意。
“蛇化,赤姬,黑福!”
三名形态各异的蛇人星王强者应声上前。
蛇化尾部呈现坚韧的青色鳞片,赤姬尾部则是妖艳的赤红,黑福尾部则是深邃的墨黑。
他们脸上带着愧疚与不安,就在不久前,白萍儿受难时,他们因首领严令和对涂山氏的恐惧,只能眼睁睁在台下看着。
“首领!”尾部青鳞的蛇化率先单膝跪地,声音沉重,“请您责罚我们吧!是我们懦弱,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小姐!”
赤姬也急忙辩解,声音带着一丝惶恐:“我们……我们也没料到涂山禾会如此狠毒,直接下杀手啊!”
尾部墨黑的黑福更是试图转移焦点,愤愤道:“要怪也怪那个南山的双星之子!若不是他强行出头,激怒了涂山禾,或许……或许局势还不至于此!”
“你说什么?!”白晒猛地转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利箭般射向黑福,“双星之子?!你见到了双星之子?!”这个消息,显然比族人的怯懦更让她心神剧震。
蛇化抬起头,脸上满是苦涩:“首领,当初是您告诫我们,要隐忍,不能惹事……我们一直遵从您的命令,沉默、退让……可换来的,只是他们变本加厉的压迫和奴役!直到今天……连小姐她都……”他说不下去了。
白晒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尽的疲惫与悔恨几乎要将她淹没。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软弱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作为首领的决断。
“不……不怪你们。”她的声音沙哑却清晰,传遍整个刑场,“是我的错。是我天真的以为,顺从就能换来生存的空间……是我害了萍儿,害了大家!”
她猛地转身,与马腹并肩而立,目光扫过下方无数双饱含期待与仇恨的眼睛,最终落在祸斗身上。
“蛇人部落,亦愿听从魔使大人调遣!此仇不报,我白晒誓不为人!”
“报仇!报仇!报仇!!”
复仇的火焰,在祸斗的精心煽动下,终于彻底吞噬了理智与犹豫。
两大部落的战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流,在各自首领与星王强者的率领下,发出了踏平西山的战争怒吼!
一路向北,风尘仆仆。
虞山的血腥与厮杀仿佛被暂时甩在了身后,众人紧绷的神经在踏入这座名为“骊岚”的喧嚣小镇时,才略微松懈了几分。
镇子不大,却人流如织,各色兽族、行商混杂,显得异常繁华,与虞山那片死地判若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