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舞阳怀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走进病房,脚步都在震惊中有点虚浮。
身后,李岩默默替她带上门,
病房昏暗,窗帘拉着,光线几乎被全部隔绝,只有微弱的壁灯支撑着视线。
但即便光线不足,她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这房间,
一看就是临时才收拾出来的,
桌上杯盘狼藉,椅子歪在一旁,角落的衣物像是直接从旅行箱里拎出来的。
这哪里像是一向矜贵又挑剔的景旻能忍受的地方,
初舞阳下意识皱了下眉,
她推开内间的门,才终于看到他——病床上的景旻。
他安静地躺在雪白床单下,只露出一张英俊苍白的脸。
眉骨与鼻梁在昏暗灯光中显得分外立体,额前一圈绷带突兀地缠绕着,
她心头一紧,
她几乎没思索,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刚抬手想查看伤口,
余光却似乎捕捉到什么。
那双紧闭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她的动作顿住了。
初舞阳将手慢慢收回,盯着他看了几秒。
景旻并没有再动,呼吸深沉而平稳,像是陷入真正的熟睡。
也许是这太过安静的氛围作祟,
她竟鬼使神差地俯身靠近,
许久没有再仔细看这张俊脸了,怎么好像有些陌生了,
比记忆中更立体了,瘦了一些,眉心却始终紧皱着,
像是睡梦里都不肯放松。
她心头一软,指尖轻轻抚上他的眉心,想替他舒展开这份倔强的执拗。
神奇的是,她的手才刚一触碰,
那两道皱紧的眉就顺从地松开了。
她怔了怔,竟然笑了下。
指尖不自觉地向下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最终停在他干裂的唇上——失去了血色,苍白得有些刺眼。
她这才注意到,他整个人都瘦了,
唇干舌燥,脸色比常人更显病态的白,
像是脱水了,却连一杯水都没喝上。
是没人照顾?
还是手脚不便自己起不来?
李岩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
她也问过,景旻当时语气那么平淡,甚至还有点敷衍,她还以为他是故意装病——骗她来陪他。
结果她那时候说了什么?———“我没空,很累。”
那他听到时,是不是很失望?
这么晚,身边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一个人睡在冰冷的病房里,身边连个倒水的人都没有——李岩那个榆木脑袋,还真是靠不住。
她抬眼四下寻找,想去给他倒杯水。
这间里间病房虽说比外面客厅整洁不少但是对比起阳瑾初那边显得简陋太多,
连个茶杯和饮水机都没影。
初舞阳转身,正要离开。
可刚一转身,手腕便被猛地攥住——
那力道不算狠,却毫无预兆,力透皮骨。
她猛然回头,
只见病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一双黑眸正正静静盯着她,
“……醒了?”
她的声音一轻,几乎在颤。
他没有回答,只是指节收紧,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舞阳看着他那双幽暗却很清明的眼睛一点也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倒像是早已醒来或者根本没有睡!
初舞阳脸色一沉,冷冷甩开他的胳膊。
“你骗我。”
景旻直直坐起身,目光幽幽、凉凉地看了过来。
“你也知道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