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自觉是最受宠的嫡公主,觉得不管是孝昭帝还是她的母后、皇祖母都会宠着、纵着她,满足她的一切请求。
除了事关太子之外的所有事情,她都无往不利。
可是,发生了和亲的事,她才知道,她一直都高估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尤其是从闵盼儿口中得知,这场和亲在原计划中根本就没有假公主替死一说。
从头至尾,孝昭帝准备牺牲的就是她本人!
而她不相信,孝昭帝送她去死的事情,她的母后和皇祖母会一丁点消息都不知道!
换个说法,就算闵盼儿是骗她的,孝昭帝并没有想过真的让她去送死。
那么,闵盼儿代替她嫁到了大屰,然后呢?她这个名义上已经和亲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换个名号继续当公主?还是隐姓埋名,变成庶人,终身不能见光?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再是七公主李三七了!
想到这些,李三七也没有聊天的心情,于是起身告辞道:“老夫人一路舟车劳顿,我就不打扰老夫人休息了。”
“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闵乔氏连忙起身相送:“七公主慢走。”
等送走了李三七,阿棋便适时的领着人给闵乔氏送了热水和换洗衣物进来。
“奴婢许久没有服侍过老夫人了。今日便让奴婢来服侍您吧。”
阿棋将换洗衣物放下,又指挥着人放好热水,试了试水温,这才挥退送水的几人,过来服侍闵乔氏脱衣服。
见到进来服侍的人是阿棋,闵乔氏一点都没奇怪。
闻秀帮着未佳处理乔景远的事情去了,还真守着老樵。可用之人可不就剩下一个阿棋了吗。
这边城穷苦,男多女少,想要找几个能用的丫鬟婆子甚是困难。
想来主事的楚王、安南伯、恩平伯也想不到这么许多。
所以,能贴身服侍的人也就她们随身带着的人了。
思及此,闵乔氏吩咐了一句:“回头记得跟闻秀说一声,让她忙完了未佳的事,暂时就留在七公主身边服侍,不必急着回来。”
“等京城的旨意下来了再说。”
“是。”阿棋笑着应了,将事情记在心里。
“老夫人,您试试水温合适吗?”
闵乔氏摸了摸,点头:“现在天儿热,这水温刚好。”
坐进浴桶里,温水一泡,阿棋默默的为她洗头、搓背、按摩……闵乔氏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你怎么来了边关?”闵乔氏随口问道:“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守着恩平伯夫人吗?”
阿棋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却是回答道:“我们夫人听说和亲队伍出事了,心里担心老夫人,可她又走不开,所以派了我来边关候着。”
“和亲队伍是在大屰出的事,你们夫人派你来有什么用?”
阿棋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们夫人让我来守着,若是有了老夫人在大屰的消息,就让我们伯爷悄悄派人潜入,将老夫人救回来。”
“临来之前,我们夫人给了我一封密信,还说若是伯爷不答应救人,就将密信拿给伯爷。”
听到这话,闵乔氏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你们夫人有心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闵乔氏心里清楚,其实她并没有给予苏蓉蓉多少帮助,可苏蓉蓉却一直拿她当亲祖母待。
她知道这里面也少不了阿棋的功劳。只怕,阿棋没少在苏蓉蓉耳边吹风。
思及此,闵乔氏伸手拍了拍阿棋的手背,感激道:“你的功劳,我都记下了。等将来你出嫁,我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老夫人,奴婢不想嫁人,也不要嫁妆。能和未佳姐姐她们一起努力让老夫人平安喜乐,长命百岁就是奴婢最大的心愿。”
阿棋的话说得诚恳,闵乔氏听了也觉得十分暖心。
不过,她还是笑了笑,调侃道:“你还小,现在也不到嫁人的年纪,说不想嫁人也正常。”
“只是,过上几年,等你知道了情爱喜欢,怕不是得求着你们夫人让你嫁人。”
“老夫人!您说什么呢?”阿棋羞红了脸,娇嗔道:“我才不要嫁人呢,要是嫁的男人死了,我不就变成寡妇了?”
此话一出,阿棋顿时面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说道:“老夫人,奴婢,奴婢一时忘了形,说错了话。还请老夫人责罚!”
闵乔氏叹了口气,从浴桶里出来,亲自扶起阿棋,柔声安抚道:“我知道你是无心之失。但以后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
她这个老寡妇是不在乎什么的,可未佳这个新寡妇就未必了。
“奴婢知道错了。”阿棋红着眼眶,认了错,连忙服侍闵乔氏换衣服,绞头发。
等一切弄好之后,阿棋又叫了人送来提前吩咐厨房做的膳食,服侍闵乔氏用膳。
等吃完饭,闵乔氏又去看了看老樵和未佳两边的情况。
老樵这边,还真叫人请的大夫已经来给老樵看过了。
边城的大夫几乎都是军医。战场上刀剑无眼,所以,军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十分擅长治疗外伤。
来给老樵诊治的军医也不例外。
闵乔氏过去的时候,军医已经走了,但是老樵身上的伤口明显都被重新处理了。
还真脸上也带着几分喜色。
“大夫怎么说?”闵乔氏看了看仍旧昏迷的老樵,询问还真。
还真笑着回答:“军医说,今日灌两碗药下去,明儿一早人就能醒过来。”
听到这话,闵乔氏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一些。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下去泡个澡,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这里,我让恩平伯留下的人过来照看着便是。你就别操心了。”
看着还真眼底的乌黑,闵乔氏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好好的侯府千金,到了她这儿,愣是变成了老黄牛!
若是叫永宁侯夫人知道了,还不得要心疼成什么样呢!
“是。”
还真确实是累了,也没推辞,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客栈这些日子都被镇守府包了,所以,空房间有的是。
闵乔氏便吩咐人将自己隔壁的厢房留给了还真。
等还真回了房间,闵乔氏又叫了恩平伯留下的人来照看老樵,她这才去了未佳那边。
因为客栈忌讳,乔景远的棺材终究还是没能进到客栈。
未佳便让人赶着马车,将乔景远拉到了距离客栈不远的一处民宅客栈。
未佳给足了银子,那家人倒是一点都不忌讳,痛痛快快的就让未佳将棺材抬进了屋。
闵乔氏去的时候,未佳正在指挥着人往棺材里放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