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骚动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又缓缓聚拢,街市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李承越在地上掸了掸尘土,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那一个,白衣胜雪,气质清冷如冰;那一个,玄衣似墨,眼角眉梢藏不住一抹飞扬的亮色。
他郑重地躬身一揖,声音清朗: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敢问高姓大名?”
“岩哥哥!”
夜阡绝激动地向前一步,手中的魂灵扇“唰”地收拢,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我是小绝啊!你不认得我了?”
李承越一怔,满眼都是茫然。
凌博渊眉峰微蹙,一道冷冽的警告目光已如利剑般射向夜阡绝。
夜阡绝心领神会,话音戛然而止,随即尴尬地轻咳一声,潇洒地一甩扇子,笑道:
“哈哈……一时失态。”
“在下夜阡绝,晨王殿下,你叫我小绝便可。”
凌博渊这才收回目光,将冰晶剑握在手中,对李承越微微颔首:
“凌博渊。”
“你……唤我凌深。”
李承越的茫然化作了纯粹的惊喜,他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瞬间绽放:
“你们如此身手,若能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卫,那该多好!”
他眼中闪着光,热切地提议:
“随我回宫,面见父皇,如何?”
“好。”
凌博渊应得干脆利落。
身处皇家,危机四伏,与其暗中守护,不如立于明处,方能护他周全。
“也好!”
夜阡绝跟着点头,眸中闪烁着探究的光。
“我正好奇,这天盛王朝的开国元勋,究竟是何等人物。”
“太好了!”
凌博渊的目光,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精准地捕捉到了李承越衣衫上渗出的几点殷红,以及他手臂上划破的皮肉。
那双总是清冷如冰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心疼的波澜,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先去疗伤。”
这句话仿佛一道开关,瞬间激活了李承越迟钝的神经。
他下意识地低头,视线触及伤口的刹那,尖锐的痛感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席卷全身。
他倒抽一口凉气,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啊……好痛……”
凌博渊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将他揽入怀中,半扶半抱,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他大半的重量。
他的动作轻柔却不容置喙,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夜阡绝在一旁看着,原本挂在脸上的玩味笑容也收敛了几分,默默跟上。
三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修长,朝着不远处的晨王府,一步步沉稳地走去。
李承趴在床沿,上身赤裸,只余一条白色里裤。
烛光下,他白皙的背脊上几道血痕格外刺眼。
凌博渊半跪在床边,神情专注,用温水轻柔地为他清洗着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夜阡绝没有打扰这幅画面,只自顾自地在桌旁沏茶,茶香四溢,他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那二人,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待伤口上药包扎完毕,凌博渊才拿起一旁的白色里衣,轻柔地披在李承越身上。
就在这时,殿外陡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唱喏:
“皇上驾到——!”
话音未落,明黄的龙袍身影已大步跨入门槛。
李承越刚想站起,却被凌博渊按住了肩膀,他这才想起自己伤势,连忙挣扎着起身,躬身行礼:
“儿臣恭迎父皇!”
凌博渊与夜阡绝,也随之起身,垂首拱手。
“平身。”
李景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快步上前,双手扶住李承越,目光如炬,仔细地审视着他的伤势,满眼都是后怕与疼惜:
“越儿,伤得如何?”
“父皇放心!”
李承越微微一笑,侧身让出身后的凌博渊。
“凌深已经为我处理好了。”
李景庭这才将目光投向那二人。
一个白衣胜雪,清冷出尘;一个玄紫耀眼,俊逸不凡。
他眼中感激之色一闪而过,郑重地拱手一礼:
“今日多谢二位公子舍身相救。”
“为表谢意,朕赐黄金千两。”
“谢陛下隆恩。”
二人齐声应道,不卑不亢。
李承越见状,立刻抓住时机,笑盈盈地挽住李景庭的胳膊,轻轻摇晃着:
“父皇,凌深和小绝,都答应留下来保护儿臣了。”
“哦?”
李景庭挑眉,宠溺地看着他。
“那你想给他们多少俸禄?”
李承越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仰着头,眼神无比真诚:
“父皇,他们救了儿臣的命,儿臣与他们一见如故,已视他们为兄弟。”
“所以……他们的月俸,可以……和儿臣一样多吗?”
李景庭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哈哈哈……好!”
“我儿有此心胸,朕准了!”
“父皇最好了!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父皇!”
李承越激动地抱住李景庭的胳膊,像只撒娇的猫儿。
李景庭笑着,伸出宽厚的手掌,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满眼都是为人父的骄傲与慈爱。
御书房内,檀香被一丝无形的压力压得低沉,几乎凝滞。
李景庭端坐于龙椅之上,十指交叉置于身前,目光如鹰隼般落在下方。
殿内静得可怕,连烛火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吱呀——”
一声,门被推开,大理寺卿陈纳林快步走入,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不敢抬头,重重叩首:
“微臣……叩见陛下!”
“说。”
李景庭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千钧之重,砸在陈纳林的心上。
“是!”
陈纳林身子一颤,连忙起身,拱手禀报:
“启禀陛下,那几个……刺客,已经招了。”
“哦?”
李景庭的眉毛微微一挑。
“据他们供述,确有一蒙面人,以五百两黄金为酬,命他们在闹市中……刺杀晨王殿下。”
说到“刺杀”二字,陈纳林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
李景庭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反问:
“可据朕所知,是镇国公的孙儿,卢瑾天,亲自带越儿去的。”
这句话像一块冰投入滚油,陈纳林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急忙补充道:
“陛下明鉴!此事……此事太过蹊跷!”
“据审讯,卢世子确实是与殿下同去,但人群拥挤,侍卫与世子被冲散,晨王殿下……殿下是被人群推搡,恰好落入了那伙人预设的陷阱!”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声音愈发艰难:
“那伙人假扮杂耍艺人,就是为了吸引殿下靠近,然后……痛下杀手。”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