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海上好像有点不对劲?”
“嗯?”夜鸮眉头微蹙,一把抓过张然递来的望远镜,举到眼前。
东大区的海面,此刻平静得像块巨大的蓝绸。
然而,在望远镜的加持下,目力所及的尽头,水天相接之处,几个模糊的黑点正悄然浮现。
夜鸮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试图将镜头焦距调得更清晰些,想看清那些不速之客的来路。
就在这时——
一只不知何时、毫无征兆出现在他身边的手,极其自然地伸了过来,一把就将望远镜从他手里“顺”走了。
“让老夫瞧瞧。”一个听起来相当随意的声音响起。
他动作流畅的,如同取回自家茶几上的遥控器。
夜鸮愕然转头。
只见来人粗布衣衫,衣物样式古旧,透着一股被岁月反复浆洗过的沧桑感。
可他身形挺拔,面庞更是年轻,连眼角细纹都欠奉。
看着很矛盾的一个人。
夜鸮心中腹诽:屁大点儿人,自称老夫?哪个精神病院门没锁严实?
虽然东大区这些日子风平浪静,与其他几个大区水深火热的景象比起来,简直不像同一个国家。
但单清风要求他们务必保持警惕,不可松懈。
夜鸮跟在单清风身边很久了,他几乎是无条件地,相信单清风的判断。
更何况,夜明央生死不明,这海面上哪怕飘来一片可疑的树叶,都足以让夜鸮的神经绷成满弓。
眼下望远镜被夺,他急着要看清海上虚实,语气自然好不了,“喂!你哪位啊?”
说话间,他手臂一探,就想把望远镜抢回来。
可那粗布衣男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轻巧地侧身避过。
同时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的冷哼,“哼!不过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
那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顾的嘲讽。
此言一出,夜鸮眼眸微眯,仔细打量着这人,“你说什么?”
他身后的气氛瞬间凝固,监察团成员反应极快,“唰唰唰”一阵金属摩擦的锐响,腰间的长刀已然齐齐出鞘半寸,寒光闪闪,指向那不速之客。
普通民众早已疏散完毕,此刻东大区的海岸线上,只有夜鸮统领的监察团和驻防的作战部队严阵以待。
作战队伍的众人,显然都知道夜鸮的身份,断不会如此放肆。
这怪人到底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而最让夜鸮警觉的是——他竟然完全看不透这人的深浅!
妈的,到底是敌是友?!
夜鸮心头警铃大作。
思忖间,那人又开口了,这次是对着旁边握刀戒备的张然。
“喂,小娃娃,把你那刀借老夫用用。”
“小娃娃?!”张然的脸瞬间涨红,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你……你他妈谁啊?叫谁小娃娃呢?活腻歪了……”
张然话音未落,那粗布衣男子已如鬼魅般逼近。
他手腕一翻一扣,张然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传来,手中紧握的长刀竟已易主。
“拿来吧你!废话恁多!”
整个过程轻松得如同摘下一片树叶,跟刚才夺望远镜如出一辙。
“你……!”张然气血上涌,就要上前理论。
“退后!”却听粗布衣男子猛地一声断喝。
这一声带着磅礴的威压,使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闷雷滚过心田。
让所有人心头一悸,呼吸都为之一窒。
夜鸮反应最快,立刻抬手死死按住想要暴起的张然,同时朝身后猛地一挥手臂:“退!”
军令如山!
脚步整齐划一,“噔噔噔”向后急退数步。
夜鸮的目光,全程都在留意那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掂量了一下手中夺来的刀,似乎不甚满意地撇了撇嘴。
随即眼神陡然一变,凌厉如出鞘神锋。
他单手持刀,手臂看似随意地一震。
嗡——!
刀身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
紧接着,他挥臂横扫。
动作简洁无华,却隐约有种带开天辟地之势。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肉眼可见的半月形刀罡,瞬间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贴着海面疾掠而出。
刀罡所过之处,海面被硬生生劈开,两侧的海水壁立千仞。
刀罡去势不减,快如闪电,瞬间便抵达远方那星星点点的船队前方。
轰隆——
被强行排开积蓄了恐怖势能的海水,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洪荒巨兽,轰然倒卷、合拢。
一股逆向力量凭空而生,牵引着两侧的海水狠狠向上翻卷、拍击。
刹那间,海面沸腾!
一道高达百米的环形水墙凭空拔起。
如同神明的巨掌,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将视野内所有的零星船只尽数吞没、卷入无底深渊。
浪涛声震耳欲聋,如同天崩。
“滚——回——去——!”
粗布衣男子的声音紧随而至,如同实质的音浪,滚滚碾过沸腾咆哮的海面。
这时,夜鸮以及众驻军,都已知晓那是奈川的残余力量。
若对方趁虚而入,攻了过来,少不了也有一番交战。
谁也没料到,会被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一刀秒了。
整个海岸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海风似乎都停了。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连呼吸都忘了。
见船只倾覆,那人才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刀,“哎哟,这都多少年没活动筋骨了……”
他又甩了甩手腕,似乎那随手一刀还挺费劲。
而后,又随手将刀抛还给目瞪口呆的张然,嘴里还不住地嘀咕,语气带着些遗憾的说道:
“要不是紧急情况,把力量都分给那群兔崽子了,这一刀,老子劈了你们老巢!
哼!还说等他们给我献祭呢,结果反倒成我奶他们了?
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还啃老......”
他旁若无人地絮叨着。
末了,才仿佛想起旁边还有人,没好气地瞪了夜鸮一眼,“怎么现在这种臭鱼烂虾都能打大夏主意了?”
他的语气,像是长辈的苛责。
夜鸮被这眼神瞪得一噎,“我……”
大家就觉得,这人吧......
强则强矣,但着实有点神经病。
那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两步。
继而仰头望向辽阔,却暗流涌动的天空。
拖长了调子,发出了一声沧桑感十足的感慨:
“唉——世道啊,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