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寒风如刀,刮过冻土。
天空低垂,仿佛随时会倾轧而下,将这片土地彻底冰封。
风雪中的城墙巍然矗立,倒悬的冰棱如利剑,闪烁着寒光。
明明是满目疮痍,却看不见多少血迹。
迷眼的飞雪掩盖了血流的同时,也极大限制了视野。
而敌军阵营尾部隐没于飞雪中,不见尽头。
视线所及,唯有各色异能的光芒在风雪中炸裂。
经过观察,月星确认单清风分析的没错。
这临时组成的联军,的确同营不同心。
进攻的人群中,不乏偷奸耍滑、磨洋工之流。
这群人今日聚集在这里,无非想借圣辉之势在大夏分一杯羹,彼此关系不过威逼利诱或相互利用。
昔日因势单力薄,虽然觊觎已久,却也并不敢在大夏面前叫嚣。
如今仗着人多势众,有个带头大哥,就都觉得自己又行了。
击溃此等同盟,关键在于找到将其维系的核心。
然而此刻,核心目标深藏于风雪笼罩的后方,难以锁定。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天气下,影子更难以显现。
月星五人除了褚青月以外,其余人的异能等级和境界都不算高。
她们的优势,并不是像日星那样正面硬刚,而是隐匿与暗杀。
这其中,褚青月的S级【暗影】是非常关键的一环。
原计划,她会穿梭在敌军的影子中,暗中观察,找到目标。
可现在影子不现......她们连要执行的目标对象都无法锁定。
而目前大夏这边,圣境虽强,可双拳难敌四手。
此前为掩护大部队撤离,牟昆独力牵制敌军高端战力多日,终在联军合围下重伤,导致大夏战力锐减。
余下部队经多日鏖战,早已疲惫不堪。
留给月星的时间不多了。
......
西大区。
c28城门洞开的那一刻,夜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一瞬。
但这丝轻松,如同脆弱的泡沫,转瞬即逝。
绝下民如同溃堤的洪流,疯狂地涌入狭窄的通道。
求生的欲望瞬间吞噬了所有秩序与怜悯之心。
争先恐后的人群里,强壮者粗暴地推搡着前方的一切阻碍,老人、病患、孩童成了最先被牺牲的祭品。
踩踏事件在门洞的阴影下瞬间爆发,惨叫声被淹没在鼎沸的人潮喧嚣中。
有几位腿脚不利索的,在人群无情的冲刷中踉跄跌倒,这一倒便再也没能爬起来。
骨骼碎裂的闷响、垂死的呜咽,在混乱中微不可闻。
他们或许侥幸逃过了诡兽的爪牙,最终,却死于“同类”求生本能驱动的铁蹄之下。
c28这座抗衡着大夏最强敌人之一的城市,其实只是一座人口稀少的边陲小城。
而下民区经过两百年的“发展”,虽破败,但人口众多。
以至于,城内群众刚完成撤离腾出的空间,转瞬间就被这汹涌的人潮填塞。
群众撤离后,留下的本都是枕戈待旦的战斗人员,没有多余的力量来进行治安疏导。
人群挤进城门后,像一群被惊散的嗜血鬣狗,在陌生的街道上横冲直撞,翻找着任何可能果腹或御寒的东西,甚至为了抢夺一个避风的角落大打出手。
此刻的c28,秩序荡然无存,只剩下原始的混乱与嘶吼。
而门外,黑压压的下民浪潮仍在不知疲倦地向前推搡、挤压。
后方的人对前方的惨剧浑然不觉,或视若无睹。
他们眼中只有那道敞开的、象征着“生”的缝隙,为此可以碾碎前方的一切,包括同类。
城墙上,夜茴死死攥着冰冷的墙垛,指节发白。
他脸上褪尽了血色,苍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看着脚下的一幕幕,那正是他亲手释放出来的“善意”所酿成的苦果。
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发生的一切,便不再受他的控制。
狄畅斜睨着夜茴那惨白而不自然的神情,眼中没有同情,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夜教官养尊处优,估计没见过这种场面吧?
下民区那种地方,最能体现人性的恶,这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你觉得他们很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不否认其中有环境因素,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夜茴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
因为,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混乱之上,另一种更原始、更恐怖的声音,正由远及近,撕裂着空气——
诡兽的低吼,如同闷雷滚过荒野,带着死亡的腥风,正在迫近。
同样注意到这一点的狄畅,瞬间脸色大变,朝着守卫吼道,“关城门!关城门!”
然而,此时的城门,早已被汹涌的人肉洪流死死卡住。
如同被巨物撑裂的堤坝,哪里还关得上半分?!
同时,诡兽能越过下民区,也就意味着荒野上那脆弱的防线,已然濒临崩溃!
守城军大部分的力量都在荒野上进行战斗,企图将诡兽拦截在荒野,尽可能的保留人类城池。
其中以洛晨和栖蝉为主力。
洛晨禁空之后,诡兽确实不像先前那般失控似的横冲直撞。
但那也只是给他们争取了片刻的喘息。
荒野深处,王级诡兽倾巢而出!
这次,他们不受圣辉的“干扰器”驱动,而是自发“复仇”——人类灭了它们半个种群。
此刻的洛晨,浑身浴血,如同刚从血池中捞出。
他单膝跪在一片狼藉之中,身旁是一头刚刚被他斩杀的诡兽残骸。
染血长剑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他疲惫的身躯。
无法凌空的栖蝉,将蝉翼化为了锋利的铡刀。
此刻已经看不出蝉翼原本的颜色,只剩下不断滴落的暗红与破碎的组织。
他剧烈地喘息着,狠狠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他妈的,这些畜生怎么这么多?
怕不是闲的没事儿就在家造孩子!
早知今日,异控局当初就该他娘的在荒野上撒避孕套,断子绝孙,一劳永逸!”
洛晨闻言,牵动嘴角想笑。
却不知是扯动了哪处伤口,痛得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栖蝉忙问,“你受伤了?”
洛晨摆了摆手,“不碍事。”
吼——吼嗷——
狂暴的声浪裹挟着实质般的冲击波,瞬间碾过荒野,震得大地颤抖,空气嗡鸣!
仅仅是这咆哮声,洛晨等人便知,这与之前兽群不是一个级别的。
有人望着c28的方向,茫然出声,“这次......可能真的挡不住了。”
洛晨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将深深插入地面的长剑一寸寸拔出,带起一片泥泞的血土。
“挡不住——也得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