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何事?”
“将军,探子来报,流贼出现在合江西面,掠走人口数千,小船四十余艘,粮米牲畜若干!”
“有无攻击县城迹象?”
“暂无!”
秦拱明一拳打在手掌中,神色有些恼怒。
苟日的县令,船只怎不藏得隐秘一点,简直是助纣为虐啊。
“将军,探子还禀报另一个消息,其中一股流贼专抓篾匠和船工,被抓者约莫千余,并未劫掠粮米牲畜!”
“嗯,知道了。”
秦拱明收起怒意,眼睛微眯,继而嘴角上扬,他是四川人,自然明白篾匠的含义。
泸州一带竹子甚多,依靠竹编与贩竹为生的百姓不少,流贼这是要打造竹筏。
“流贼主力是否拔营?”
“暂无迹象!”
“好!传令下去,我军沿江巡逻队加强巡逻,一旦发现流贼过江,速速回禀,尤其注重水流较缓且有浅滩之地!
流贼不出数日必会过江,将此消息禀报秦将军,并知会一声祖将军!”
“得令!”
秦拱明在房中缓踱几步,他驻带着1000白杆兵及4000四川兵,驻防泸州城已一个多月。
秦良玉给他的任务,是领导本地乡勇守城,并巡防两百余里江岸。
现关宁军祖宽与李秉忠部,已由重庆江津,移师于泸州城北二十里外,姑母已到龙贯山南麓,都等着张贼过江呢。
按时日,卢总督另外两路兵马,最近也会抵近泸州,这下活全齐了。
“来人!”
“将军!”
一亲兵进入屋内。
“坚壁清野如何了?”
“禀将军,属下听说,至昨日入城百姓不足六成,应该,应该还有几日。”
“流贼不日就会过江,姑母七天前便下令长江以北坚壁清野,那知州到底怎么回事!”
“将军,依属下看并非知州毫无作为,而是下属官吏不够重视,或许百姓也不信任官府!
属下猜测,说不定很多平民,还盼着流贼来解救他们,以脱离苦海呢。”
“慎言......”
“是,将军!”
秦拱明赶忙制止,这种话在他面前倒没啥,出去可不能乱说。
流贼善于蛊惑人心,去岁张献忠只进了夔州府,离重庆都还很远,更别提泸州。
人就是那样,没有亲身经历,总会产生一定懈怠,同时也说明泸州一地百姓,对官府之厌恶,想来平日里被压榨得有够惨。
这一点秦拱明分析得很透彻,长江及川内其它河流上的纤夫、码头酒坊那些苦力,后来都成为张献忠统治四川的有力战兵。
若由张贼统治蜀地,总比后来遭受螨清屠川更好,只不过当今天子,两种情况都不允许。
“真是混账!朝廷新税制等诸多政令,下达地方如此之久,简直山高......”
秦拱明本想说山高皇帝远,突地收声,他的性格最见不得官府龌龊之事。
看来只有等卢督宪到此,情况才会改观。
不过前提需打好这一仗,让督宪大人好生理一理巴蜀民政。
“取本将军披风,去知州衙门!”
“是!”
......
接下来三四天。
泸州城以北,第一次出现另类场景。
大量兵卒协助平民,帮着百姓将物资掩埋或藏入山中,一些固执的百姓,训导官与兵卒好言相劝,才依依不舍离开家园。
而无法行走的老人,则由士兵或抬或派来马车,悉心运往城中或指定之处。
百姓们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军民鱼水,官军不但秋毫无犯,与官吏乡勇相比,简直天上地下,让他们渐渐重新审视三观。
自古以来兵患猛如虎,实则还不是官军往往连土匪都不如。
城中百姓挤得满满当当,北面离城远些的地方,圈出好几片山头,专供百姓暂且藏身。
秦良玉主力周边乡村,全被要求去往龙贯山南麓,南方丘陵的好处体现了出来,不用将百姓都屯于城中,只是如此,会让官军分出力量顾及。
不过也没办法,必须让流贼无法获取人员物资,否则将增加灭贼难度,打仗不但拼战力,还得处理好方方面面。
可惜了合江一带的百姓,暂不敢提前暴露官军实力,但愿张贼能早日过江。
......
“大大,第四批探子回来了!”
“是何情况?”
李定国急匆匆掀开帘子进帐。
大清早终于有消息了,张献忠猛地从床上起身。
“大大,回来的人说很多村庄空无一人,主要通道上有乡勇值守,额的人不敢前出,离江岸不远地段有官军巡逻!”
“有没有抵近泸州城?是否乃白杆兵?”
“不是,是四川兵,探子无法抵近泸州城!”
“也罢,不是白杆兵就好,问问你大哥,竹筏打造得如何了!”
“孩儿遵命!”
张献忠很是窝火,十多天来派出几批人过河刺探,不是淹死就是失踪,这下总算多少带回点有价值的情报。
他这两万多人马,老家出来的老营骑兵根基尚在,步卒主要为河南和陕西人,湖广与川贵交界处,山民彪悍且贫困,队伍一直得不到壮大。
让旱鸭子过江侦察,实在太过为难,看来还是平原与家乡,更适合自己。
一个多时辰后。
大帐中聚满了贼将,张献忠开始发号施令:
“老回回!”
“属下在!”
“你部从上游渡口过江,过去后直接朝北面冲!”
“得令!”
“老大!”
“孩儿在!”
“你部紧随老回回,同样不可停留!”
“孩儿领命!”
“白文选!”
“属下在!”
“你部从下游渡口过江,额就在你身后!”
“得令!”
“老二!”
“孩儿在!”
“你领你那三千人,速速抵进泸州城南岸,作出过江之势,声势给老子搞得越大越好,明日未时前,转道从额军渡口过江!
“孩儿领命!”
“诸位,明日拂晓全军拔营,到江北后不得作任何停留,都给老子向西北冲!”
“得令!”
这一安排,明显想声东击西打掩护,再马不停蹄奔往成都。
泸州距合江不足百里,选定了两处过江地点,均处于两城之间。
流贼讲求灵活机动速战速决,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只可惜前景究竟会怎样,一切都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