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着头抬眸看向裴少衍，冷声嗤笑道:“你觉得我父亲在乎这些虚名？”
裴少衍摇头:“我并不了解你父亲，不知道他会怎么选择。但若是他在乎呢？死后留名，很多人都想，你又了解你父亲多少呢？
再者，哪怕他不在乎，只醉心于科研。那么一个醉心于科研的研究员，也希望他的研究成果能得以改变或者提升人们的生活条件。”
男子垂下眸子，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许久才看着裴少衍道:
“我父亲，他希望国家强大，人民富足。希望我们能够自己生产出机器，不需要依靠他国。他希望他的研究成果，能够提高人们的生产效率。逐步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只是，他再也…看不到了。”
男子说到这里，闭上眼，一滴泪悄然滑落。
“他在为之努力，结果，那些批斗他的人给了他一拳拳重击。这些人，凭什么享受我父亲辛苦的研究成果？他们，就应该在生活的淤泥里挣扎，永远爬不起来，翻不了身。”
男子越说越是生气，他何尝不知道父亲如果还在，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只是替他不值而已，那些人不配！他们不配！
不过‘身后名’这三个字还是说动了他。他不知道父亲在不在乎。但是他在乎，他希望父亲的名字被记住。
过了许久，男子站起身，把资料整理了一份给裴少衍。
苏小雀看着那厚度，好家伙，比昨天张技术员给他们看的厚多了。想来，男子对张家人也不是全然没有防备的，估计还有相对重要的一部分被藏了起来。
男子向着一旁的张技术员看了一眼，张技术员听到这里，不由上前道歉:“我不是故意拿你资料的，我只是怀疑，怀疑…”
男子打断张技术员道:“我知道。那日我烧资料，就是故意让你怀疑的。放在前面的那几张也是特意挑选出来，都是外语的。”
张技术员懵圈:“……”
男子看着张技术员，轻笑出声:
“你之前抱怨过，说厂子里来了个研究员帮忙修机器，还看得懂外语。
我便想着把研究资料交出去了。
不过，我还是怕有人顶替了我父亲的名字，想要考验一下。”
男子说完，看向裴少衍，认真道:
“我其实早就想通了，父亲的研究成果，早一日交出去，父亲的想法，就能早一日实现。至于我的不甘心，终究只是我的而已。不能拿父亲的成果来成全我的心情。”
张技术员反应过来:“…你在我面前演戏，利用我？”他以为他长脑子了，也成熟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人利用了。
男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你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了。”
张技术员:“…下次，你还是直说好了。”这件事里，感觉他好没脑子的样子。
苏小雀和裴少衍忍不住对视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事。害他们还在为改变男子想法伤脑筋许久！
裴少衍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又看看尴尬的男子，决定出声给他个台阶下。
“张技术员，谢谢你。要是没有你，相信这份资料也不会这么快被拿出来。这位同志，也谢谢你，想的这么通透。”
张技术员:“……”行吧！他还能说什么？
男子:“…希望，这份资料能让我父亲早日清白，也希望它让我父亲的名字被他人记住。裴同志，我可以相信你吗？”
裴少衍点头:“你放心，你父亲的研究成果，谁也抢不走。终有一天，你父亲也能平反。”
男子:“谢谢！”
……
等苏小雀和裴少衍离开筒子楼，坐在孙同志的车上，准备再去一趟邮局。先把资料的事情在电话里和大姐夫简单说一下。
苏小雀看着认真翻阅资料裴少衍问道:“怎么了，之前张技术员拿过来的资料对比现在这份，是不是少了什么核心的部分？”
“没有，只是这份对比之前的得到了很大的升级。多了很多精妙的设计在里面。如果，我们那时候不来说服他，直接拿着那份资料交出去。那么，就要错过这升级的部分了。”
裴少衍一边看，一边赞叹里面的一些设计。情绪高昂的时候，还在一边分析着里面设计的原理。
完全不管苏小雀能不能听得懂。要不是路途不远，苏小雀都快听睡着了。眼皮都快闭合在一起了！
前面开车的孙同志更是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他知道裴同志说的不是外语，甚至每一个字他都听懂了。但是合在一起，那难理解程度，完全和外语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他还在专心开车，他睡着的估计比苏同志还快。没看苏同志眼皮都在打架了吗？
等车开到邮局的时候，苏小雀率先下了车，顺便拍了拍脸颊，让自个清醒清醒。
很快的，她拨通了大姐夫家里的电话。是大姐接的。
“小雀？是你啊，你等等啊，我去书房叫你姐夫出来。”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传来了大姐夫略带惊喜的声音:“你找到资料了？”
苏小雀:“…嗯。大姐夫，你这就猜到了？”
“你要是没找到，大抵会到原定回来的日期前，才会给我来电。所以你提前来电，至少有半数的几率是找到了。”
苏小雀:别说，还是挺了解她的。
“大姐夫，我应该是找了了，裴少衍说，是一份挺超前的研究成果。至于研究的方向和内容，我让裴少衍和你细说。”
苏小雀拿着话筒，递给了身后跟上来还在看资料的裴少衍。
裴少衍接过电话后，又是一顿专业输出。
听过一遍的苏小雀:……确定大姐夫听得懂吗？
说实话，她刚刚在车上，虽然听得昏昏欲睡，但也都记住了。让她复述一遍，估计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也只是复述而已，她理解得并不深。
最后，意料之中的，裴少衍被大姐夫要求长话短说。
等挂断了电话，两人也没有离开。等着大姐夫电话回拨，看究竟是不是这份资料。
苏小雀幽怨地看向裴少衍，再怎么说，今天也是他们领证的日子。结果，裴少衍的双眼都黏在了资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