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让林昭送来的信。”
林济北快步走到正在院子里挥舞双锤的林维藤身边,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林维藤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双锤递给一旁的弟子,接过林济北手中的信。但他并没有立刻拆开信封,而是转身朝着院子里的书房走去。
林济北知道娘亲能在这个时候让门下弟子传信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也默契地跟在父亲身后,一同走进了书房。
一进书房,林维藤便在书桌前坐下,抽出这封信中的信纸查阅起来。
林济北眼见林维藤将信拆开之后眉头紧皱,嘴角绷起。
马上着急问道:“爹,是门派有什么事发生吗?”
林维藤看了一眼儿子,暗叹一声冤孽。
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手中,他才沉声道:“李祁思找上门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林济北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他可是有安妹妹的消息了?安妹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爹,你快说话啊!”
眼见儿子不似前些日子那副死沉样子,林维藤眉头反而皱的更紧。斜睨林济北一眼,示意他先冷静下来。
林济北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爹——”
“还没有崔长安的消息,李祁思这次上门是要结束你与崔长安的婚约,甚至从你娘那将嫁妆都讨要了回去。”
林济北全然没有怀疑过他爹所言有隐瞒。
在闻言后,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愤恨地说道:“没想到安妹妹的师兄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真是枉费崔家伯父的教导之恩!他如何能做得安妹妹了主?”
提及到崔长安,本越说越气愤的林济北想到自己当日出师不利,也未能将自己未过门的娘子给救回,他的声音低沉下来。
坚决道:“爹,我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既然李祁思没有将安妹妹放在身上,我——”
不等林济北将自己想要闯入魔教去找人想法说完,林维藤直接打断。
他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济北啊,难道在你眼里,为父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我自是知道爹若是没有中魔教的暗招,当日便会去魔教救人。”
林济北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带着一丝不甘。
“你可知道,我一直将崔兄的女儿视如己出,我又怎会不着急她的安危呢?”
眼见林济北能听得进去他所言,林维藤缓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只你我二人又能做的什么?武林豪杰齐聚在此不正是要为崔长安讨个公道吗?”
林维藤起身拍了拍林济北的肩膀,“休养好,长安定是在魔教活着等你带人去救她呢。”
长安若是知道今日二人的对话,只想说若原主等他们来救人,得等到尸身腐烂。
林维藤将崔长安视若亲女这等话也只能骗骗林济北。
倘若成亲当日是独子被抓走,林维藤哪里还会有心思想这些。
怕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上一闯。
——
“师父,师弟正在外面不停地舞剑。他伤势还没好,这样会不会留下什么隐疾?”
被林维藤唤来的张宝峰一进门,就急匆匆地对林维藤说起路过演武场看到的画面。
“林师弟听不得我们劝说的话,但一向很是听师父的话,想让师父去阻止。”
看到师父满意的表情,张宝峰便知道自己这般做是讨得了师傅的欢心。
至于关心师弟?
有最好武功心法、有万剑山庄庄主亲手打造配剑的师弟可不需要他这个师兄的关心。
谁知向来宝贝林师弟的师父却直接挥手道:“不必理他。”
“是。”张宝峰神情恭敬道。
但心里面却充满了疑惑,不知道上午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以至于师父会如此说。
“我让人找你来,就是看重你在我众多弟子当中最为细心。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听到这话,感觉受到重用的张宝峰也顾不得揣测到底父子间发生了什么。
他马上抱手握拳道:“师父有令,弟子定会竭尽全力。”
张宝峰在听完林维藤的吩咐后,虽心中万分疑惑,但也明白这话他不应问出口。
师父之所以让他去监视血衣教的李祁思,其中必定有其深意所在。
林维藤很是满意自己这个弟子的表现。
不多问,不多嘴。
“李祁思手中掌握着长安的消息,前些日却上门退掉了与同济北的婚事,老夫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如此行事。”林维藤叹息着解释道
张宝峰听后,面露担忧之色,“师弟是否知晓崔小姐还活着?”
“不必告诉他,他的心性远没有你坚韧。”
张宝峰虽然心中仍觉得此事颇为古怪,但他不敢再多言,只得顺着师父的意思说道:“师父对师弟的爱子之情,师弟日后自然会明白的。”
——
“长安,这只蝴蝶这么快就有金边了?”
有金边的蛊意味着这只蝴蝶日后可能成为蛊王。
它没想到原本只是一只普通的蝴蝶,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养出了金边,反倒是长安在后来特意抓的那只蝎子在昨日成为其他蛊的腹中物。
“你看它振翅间落下的金粉,被沾染的人无论是躲在何处,它都能追踪到。”
长安眉眼带笑的看着空中的蝴蝶,向长安解释道。
乐原的存货,当真是好用。
小七听长安所言,果然看到它在振翅时会有金色的粉末飘落。这些金粉远比其他蝴蝶落下的细腻,白日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正合适,能用得上。”
“能用得上什么?”
长安还以为小七今日提前回来,是安定城的大小酒馆、客栈没有热闹看。
小七回来就想要同长安说起刚看到的张宝峰,但在看到被长安放任在屋子中飞舞的蝴蝶时,反而忘了要说的话。
经长安这么一问,它马上说道:“我看到了林维藤的三弟子张宝峰。”
“张宝峰?除魔大会尚未结束,他怎么会离开?”
长安对震江宗弟子中印象最深的便是张宝峰这个人,要知道能得震江宗内上上下下皆喜欢的人可少。
“他这人很是谨慎,哪怕是一人独处时,也未曾透漏出什么消息来。”
甚至就连它能够注意到这个特意脱下震江宗弟子服的人,也是因为有他相识的人叫住他一起喝酒,两人攀谈的话引起了它的注意。
得知他是震江宗的弟子后,它也顾不得其他的八卦,全部心思放在了这人身上。
但收获甚少。
“那他可还在客栈?”
长安看着落在了落在插花上的蝶蛊,转而问道。
能够让张宝峰放弃在除魔大会上崭露头角的机会,也只有他的师父林维藤。且看他如此谨慎行事,应该不是回震江宗处理什么事情。
长安对张宝峰领了林维藤的什么任务,已经在心中有了定论。
“还在,所以我才说这只刚养成的蝶蛊恰如其分。”
“不过蝶蛊只有一只,用在张宝峰身上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反正我现在有的是钱,还是找别人办事更好。”
另外蝶蛊不会说话,长安也不想离开这里。
“那你是用血衣教的人?还是我前几日听到的罗门教?”
“血衣教。”
扎根在安定城内的罗门教便宜,且小七也有跟她说过如何给罗门教下单,但长安更想要万无一失。
还是血衣教有保障。
血衣教杀人都少有失守的时候,何况只是监视一个人呢。
钱多的好处便是长安不用在现在已经城禁的时候出门。
她等到次日上午,头戴一顶帷帽,路过一家绣房的时候让小七将红布包裹放在应该放的地方。
如此,委托便订好了。
——
那间绣房虽然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实际上它是安定城的血衣教用来承接各种委托的地方。
里面也不曾藏着什么高手。
绣娘在发现第三间房原本空荡荡的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包袱,面上也无半点诧异之色。
反倒是在提起来包袱后,感觉到里面东西的重量,她才面露喜色。
是个大单子。
“桂婆,有买卖找上门来了。”
“哦?”桂婆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头也不抬地继续拨弄着手上的金算盘,“那是要杀谁?”
“是红封。”绣娘回答道。
听到“红封”这两个字,桂婆的动作突然一顿,原本盯着账本的目光也迅速移开,直接落在了绣娘手上捧着的红布包袱上。
“你且先出去吧。”
绣娘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
待绣娘离开后,桂婆立刻将那个被红色包袱包裹着的木匣取了出来。
她并没有急着去看匣子最上面的那封信,而是先拿起其中的两块金条,相互敲击了一下。
“叮——”
“清脆悦耳,好东西啊!”
冲着满匣子的金条,桂婆觉得的这人要杀再难如登天的人,她都得给教派把这个任务接下来。
“跟踪?哈哈哈。”
她就喜欢这样的冤大头。
这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婆子,做事的动作却十分利索,半点没耽搁的就将任务给派发了下去。
没过半个月,长安就收到有关张宝峰离开安定城之后所做之事的信。
信里面内容之详细,只差将张宝峰每日何时如厕都要记上去了。
“这钱花的实在是值。”
长安将所有的信纸都翻过之后,对小七说道:“果然是奔着跟踪师兄去的,林维藤这个人嫌疑很大啊!”
从字里行间也能看出她花钱的这人已经和李祁思互通有无,若不然不会对张宝峰所跟踪的人描述的墨甚少。
小七有些担忧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血衣教的人想要混进除魔大会可不容易啊。”
“这次就得让杜家的人来探听消息林维藤的消息了,普通人反而能得手。”
她手里面有杜家的印信在,曾在杜家负责探听的人,现在只认这个,也不会管任务背后的人是不是杜家的。
至于守在震江宗内的林夫人,长安觉得李祁思应该查的差不多了。
“说不准林济北也知道什么,他身边也得安排上。”
“林济北现在可是除魔大会的热门人物。”小七想到这些天外面人的话,夸张的说道。
“他?”
长安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诧异,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济北那人虽是勤奋,但武学天赋实在是一般。
既比不得原主阿爹崔笙高,也没有师兄李祁思高,也不如师兄李祁思,甚至连他爹林维藤都要稍逊一筹。
能在江湖上的名号“玉面郎君”,全是靠了那张脸。
“没说武功。”
小七看长安没了要听的兴致,手上继续摆弄那些毒虫,赶忙继续说道:“他已经连续三次下关阳山,要去魔教救妻,但次次都会有意外发生,让他伤上加伤,最后不得不返回。
不过,关阳山上的那些女侠们,还有其他门派的小弟子们,可都看在眼里,很是推崇。甚至有些德高望重的人物都对他的勇气多有赞叹。”
长安对小七后面说的林济北身边多了多少好友之类的话并不感兴趣。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次次都有阻碍”这几个字吸引住了。
“小七,你相信每次都是意外吗?”
“不信。”小七连思考都不用,直接斩钉截铁的说道。
“怎么不见他从绵江城到关阳山出什么意外?何况李祁思代表你将婚约作废的消息也并没有传扬出来。”
“若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最有可能的便是林维藤,生怕他这个独子有了闪失。”
长安是觉得以林济北的武功,怕是连魔教都闯不进去。但魔教分舵众多,不定在他去魔教的途中,有哪个堂的看不顺眼他,直接将其给了结了。
小七接着长安的推测继续说道:“以前林维藤在众多掌门里面不显山不露水,但他因着这事倒是有了仁义之名。”
越想下去,小七越是觉得这个人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