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珠当夜歇在了司马凝霜的房中。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之上。邵明珠悠悠转醒,身旁的司马凝霜也随之起身,熟练地开始伺候邵明珠洗漱穿衣。她动作轻柔,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温柔,仿佛这简单的举动便是她此刻生活的全部重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崔福恭敬的声音:“侯爷,广阳郡太守乐平一早便在侯府等着您了。”
邵明珠一听乐平来了,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赶忙回应道:“让乐大哥稍等,本侯随后便到。”
司马凝霜一边为邵明珠整理着衣领,一边轻声问道:“老爷,昨日您与拓跋猗卢、慕容廆商谈许久,究竟达成了何种交易呀?”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又隐隐夹杂着些许不安。
邵明珠早知司马凝霜定会问起此事,也不隐瞒,便将昨日与两位岳父商谈的内容如实说了出来。
司马凝霜听完,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着邵明珠的眼睛,急切地说道:“老爷,您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不怕满朝文武指责您丧权辱国,出卖我大晋的疆土给外族吗?这可不是小事啊,一旦传出去,定会引发轩然大波,您的声誉恐怕……”
邵明珠看着司马凝霜那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禁轻轻一笑,伸手握住她的细腰,鼻子凑近她的玉颈轻轻闻了起来,然后缓缓说道:“媳妇儿,你也曾是当过皇帝的人,为何在此时还会如此天真呢?所谓丧权辱国,那是在国力强盛、本可坚守却无故割地赔款的情况下才会如此定论。但你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有什么?是有足够的兵力,还是有稳固的地盘?当下我们实力薄弱,犹如风中残烛,若不设法壮大自身,谈何复兴大晋,谈何还于旧都?”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变得坚定而锐利,继续说道:“我给他们开的这些看似优厚的条件,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可即便如此,也能吸引他们给我兵马支持。只有先拥有足够的力量,我们才有资格在这乱世中立足,才有机会实现我们的抱负。都到了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还在乎那些虚名做什么?等我大权在握,何愁没有文人为我歌功颂德?到那时,没人敢对老子指指点点,说什么丧权辱国。”
邵明珠松开司马凝霜,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然:“历史,从来都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胜利者拥有书写历史的权力,而失败者,无论曾经做过什么,都只会被遗忘在尘埃之中。为了实现最终的胜利,使用各种上得台面与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又何妨?我只在乎结果,只要能复兴大晋,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我问心无愧。”
司马凝霜静静地听着邵明珠的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她发现自己的男人确实产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让她感到既陌生又担忧。曾经那个或许还会有所顾虑、有所坚守的邵明珠,如今为了达成目标,似乎变得更加果断、决绝,甚至有些不择手段。然而,她却一时无法反驳,因为邵明珠所说的,在这残酷的乱世之中,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却又现实的选择呢?她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默默地走到邵明珠身边紧紧抱住了他,与他一同望向窗外,仿佛在这乱世的风云变幻中,试图寻找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老爷,这蓟县跟洛阳完全不同呢......”司马凝霜说完轻吻了一下邵明珠。
“是啊,这里是我的故乡,我会永远守护这里的一草一木。过些日子咱们去渔阳郡看看,那里是本侯的封地,也是咱们目前仅有的根基。”邵明珠看向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也看到了自己如同那树枝般在独自挣扎。
邵明珠匆匆赶到客厅,一眼便瞧见了等候在此的乐平。乐平站在厅中,身姿依旧挺拔,面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然而,此刻二人的身份却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乐平望着邵明珠,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心中暗自感慨:“本官当年果然慧眼识英雄啊。”随即,他恭敬地向邵明珠行礼,说道:“见过万户侯。”
邵明珠见状,赶忙快步上前,双手稳稳地扶起乐平,语气中透着真挚的想念:“大哥,许久未见了,小弟心中甚是想念啊!”他微微顿了顿,又关切地问道:“大嫂可好?这么多年过去,大哥一家对小弟的恩情,小弟一直铭记于心。过两天,小弟安排灵儿去府上拜访大嫂,好好感谢你们一家当年对我们两口子的照顾。想当年,我跟灵儿的婚礼还是大哥大嫂一手操办的,就这份情,子卿这辈子都还不完啊。”
乐平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子卿,莫要再提这些了。你如今身居高位,肩负着守护天子与一方百姓的重任,责任重大啊。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若是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定会全力配合。”
邵明珠感激地看着乐平,说道:“有大哥这句话,小弟心里踏实多了。大哥如今治理广阳郡,定是将郡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小弟还得多向大哥请教呢。”说着,他伸手示意乐平落座,“大哥,咱们坐下慢慢聊。”
二人在椅上坐下,邵明珠的思绪不禁飘回到过去,他笑着问道:“大哥,我跟灵儿在张郭庄的那个小院,可曾荒芜了?那个小院承载了我跟灵儿太多美好的回忆,小弟一直放心不下。”
乐平听完,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哈哈,兄弟你就放心吧。知道你最在意那个小院,老夫天天都命人去收拾打扫呢。如今啊,小院好着呢,一草一木都打理得妥妥当当,就跟你当年离开时一个样,就盼着你哪天回去看看呢。”
邵明珠眼中闪过一丝感动,说道:“大哥想得如此周全,小弟真是感激不尽。今日便有时间,小弟要带灵儿回去看看,重温那段美好的时光。大哥,这些年在广阳郡,可还顺利?”
乐平微微点头,说道:“还算顺利,郡中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只是这乱世之中,难免会遇到些棘手之事,但都一一解决了。子卿,你如今在朝中,可要多多留意各方局势,莫要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啊。”
邵明珠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放心,小弟心中有数。当下局势复杂,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小弟自会小心应对,定不负大哥的期望。”
兄弟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客厅中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往昔的情谊在这言语间愈发深厚。
时光在兄弟俩的畅聊中悄然流逝,过了一个时辰,乐平因郡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便起身告辞,离开了侯府。
邵明珠望着乐平离去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回想起与乐平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愈发觉得这份情谊珍贵无比。而张郭庄那个承载着他和赵灵儿诸多回忆的小院,此刻也在他心中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稍作思索后,邵明珠唤来下人,吩咐道:“去把夫人请来。”下人领命而去,不多时,便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赵灵儿迈着莲步,笑意盈盈地走进房内,轻声问道:“老爷,您叫我?”自从回到蓟县,赵灵儿脸上的笑容愈发多了起来,邵明珠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谁能拒绝在自己的故乡生活呢,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这个道理。洛阳的生活再美好,也不如自己的家乡啊!
邵明珠看着眼前温婉动人的夫人,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笑容,说道:“娘子,你说咱们要不要一起回张郭庄的小院故地重游一番?”
赵灵儿听闻此言,眼中瞬间闪过惊喜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璀璨星辰。虽然如今她已过上富贵的生活,侯府中的一切都奢华无比,但在每个静谧的夜晚,她时常会梦回那个温馨的小院。那里,是她魂牵梦绕的家乡,更是她与邵明珠缘分开始的地方。无数美好的回忆,如同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赵灵儿激动得眼眶微微泛红,当下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好呀,老爷,我一直都想回去看看呢。”
邵明珠见赵灵儿如此欢喜,心中也满是愉悦。他立刻叫来赵骏,神情严肃地吩咐道:“赵骏,你去调关樾部的精锐骑兵来做护卫,本侯要与你姐姐回张郭庄一趟。此行务必确保万无一失,不可有任何闪失。”
赵骏抱拳领命,高声应道:“是,姐夫!”旋即转身,迅速去安排此事。
不多时,重装骑兵部的护卫们整齐列队,个个身着精良铠甲,手持利刃,神色庄重。邵明珠与赵灵儿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华丽的双马马车,邵明珠是侯爵,马车是有规制的,日常出行为一马或二马;重要典礼时可用二马,但不得超过三马。随着车夫一声清脆的鞭响,马车缓缓启动,赵骏跟郭凯两人作为先导骑士,一马当先在前方开路,辛老七则骑马护卫在邵明珠的马车左侧。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张郭庄的方向赶去。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仿佛也在唤醒那些沉睡在岁月中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