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灯悬在仓库顶,与之连接的电线外皮早已剥落,内里的线缆暴露在外长久遭受着各种天气的侵蚀。
昏黄的灯光闪烁着照亮下面的一小片地方,江奕恒踢开脚边一只死老鼠,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非得在这种地方?”江奕恒扯了扯西装袖口,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你确定能行?要是敢骗我,绝对让你后悔!”
江奕恒身后,浑身上下都藏在黑袍里的那人正用沾了某种暗红色液体的羽毛,在地上绘制复杂的图案。
听到江奕恒的话,他头也不抬,藏在兜帽下的嘴角扯出一个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容。
“江少爷,仪式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有“气”的汇聚,在这里进行你想要的术法可是正正好。“
他的声音像是被最粗目的砂纸刮过,听得江奕恒眉间堆起了褶皱。
“行吧行吧。”
江奕恒要不是想着他的目的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即便这个什么罗道长看上去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他。
“你知道的……我要江遇死!”
江奕恒凶狠的目光从角落里佝偻的身影上刮过,又落在罗道长身上,“记着你答应我的,不然你想要的也别想拿到。”
黑袍男人却是站起来冷冷哼了一声,“江少爷要是不信任我,这件事我也不是非做不可,还请江少爷另请高明。”
黑袍男人作势就要离开,江奕恒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另请高明?
他去哪儿再找个真懂这种事的道长。
“本少爷没说不相信你,只不过事到临头多少有点担心罢了,行了行了,别耽误时间了,不是说吉时就那么一会儿?快点开始吧,需要我配合什么。”
黑袍男人在仓库门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背对着江奕恒的嘴角勾了勾,转身走回他画好的图案前。
“过来吧,你们两个都在这里盘腿坐下去。”
牛招娣从角落里出去,直接就在黑袍男人指的地方坐了下去,江奕恒却是皱着眉纠结了许久才抗拒地坐在地上。
黑袍男人则是在两人连线中点的对角坐了下去,双手飞快变化着复杂的结印手势,嘴里低声念着什么。
仓库外。
赵晚萧和江筠扒在仓库门缝两边,刚才黑袍男人转身走过来的时候,两人几乎以为他们就要被发现了。
谁知道,那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目光直接从他们身上略过去了。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是有江遇在后面动了手脚,就算赵晚萧和江筠扯着嗓子说话,里面的人也不会有丝毫察觉。
“遇儿,里面那个是……奕恒?”
“我要江遇死”这一句话赵晚萧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明白江奕恒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晚萧自认找回亲生儿子后,对他也依旧如从前那般没有丝毫改变,可江奕恒却要他们的亲儿子死。
江遇像是早就知道一样点了点头。
“你们什么看法。”
赵晚萧和江筠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他们两个能将整个江氏管理得更向上一层,自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
之前念着十八年的感情根本没想过把江奕恒赶出去,现在看来有些人就算在好环境里待着也是本性难移。
倒是他们以前眼瞎了十八年,没看出来江奕恒隐藏着表象下的心狠手辣。
现在竟然还想弄死他们的亲儿子,是以为他们两个死了不成。
“遇儿你放心,从今以后我江家再没有江奕恒这个人,而且他敢对你下手,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不过,我看他像是在弄什么邪术,这方面的事情警察会管吗?”
江筠依旧跟着他老婆点着头。
赵晚萧和江筠两人都是今天晚上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邪术的存在。
他们以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都以为那不过是老人家的迷信罢了。
现在看来还是他们有些狭隘了。
江遇对两人的态度很是满意,“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态度到了下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仓库内,仪式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黑袍男人拿来江遇的血和头发放在圆形图案的中央。
一股火焰突然蹿了起来,将那两样属于江遇的东西烧了干净,火焰中很快便带上一股血腥气味。
下一瞬,烧得正旺的火焰突然变成了一条线,朝仓库外飘去。
江奕恒:“这是什么情况?”
在他看不见的兜帽下,男人脸色大变,阴毒地目光射向仓库门却什么都没看见,但他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谁在外面!不要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
江遇推开仓库门,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般信步走了进来,“我看装神弄鬼的人是你吧,一个修习邪术的天师,哦不,说天师还是抬举你这种货色了。”
“你!”黑袍男人勃然大怒,却依旧保持着结印的姿势不敢动弹,“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天师的存在。\"
“我是什么人?”江遇歪了歪脑袋,看向一旁瞪大了眼睛的江奕恒,“要不让他给你介绍介绍。”
“你认识?”黑袍男人歘地转头盯着江奕恒,“他到底是谁,让他赶紧走,仪式不能受到打扰。”
江奕恒嘴唇嚅嗫着,眼底盛满了惊恐,他已经看见了仓库门外的江筠和赵晚萧。
江奕恒满脑子都是江遇为什么会在这里,江筠和赵晚萧都知道了什么,他是不是要被赶出江家了,根本无心回答罗道长的问题。
另一边的牛招娣见亲生儿子不说话,她也不敢越过江奕恒多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地瞪着江遇。
都是这个狗杂种,竟然敢来破坏他儿子的好事,当初就应该一把掐死这个狗杂种!
黑袍男人压着已经到了嘴边骂人的话,转向江遇试图和他讲道理,“小友,你既然知道天师就应该也不是普通人,这件事不是你该管的,你现在离开我还能留你一命——”
“啧。”江遇实在不知道该说这头蠢猪什么话好,抬脚上前一步,“看来你……学艺不精啊。”
黑袍男人神色微变,丝毫没注意到江遇已经踩在他画好的符文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当然是……”
江遇脚尖向后移动,地上完整的圆被他拖出了一个豁口,无头苍蝇似的飘在空中的火条也突然熄灭。
“你——!”
黑袍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江遇做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我,就是江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