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要去问他吗?!”在镇子上打听一圈都没有结果的林明清靠在墙上,小声却又带着几分恼怒地呐喊道。
小桑手里拿着找到的白花,在指尖无聊地转动着,嘟囔着:“这不就是街边常见的花吗……这里到处都有啊。”她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一丝困惑,凑到鼻尖也没有丝毫怪异味道,苦恼的思考这随处可见的白花。
此时,唐沅棠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喂!有消息!”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随后抬手擦了把汗。
“据说,这里几年前就出现过类似的事情,但是说尸体是被挂在树上的。”唐沅棠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起身急忙说道。
此话一出,林明清和小桑两人皆是一惊,林明清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不就是裴久卿曾说的事件吗?”
小桑也愣在原地,手中的白花差点掉落“而且就在这个地方!?”
“怎么办?”唐沅棠眉间紧蹙,眼中满是迷茫。
他们绞尽脑汁在镇子上四处打听,却如坠入迷雾,没有寻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而他们心里都明镜似的,裴久卿在这件事上,知道的肯定远远多于他们。可,真的能毫无顾虑地去问他吗?
“我不信他。”林明清冷冷地开口。
“为什么?我感觉他不像坏人啊。”小桑满脸疑惑地看着林明清。她思索片刻后说道“之前在画舫,咱们坑他船票,他都没生气。还有那次在船上和让茶,闹得差点把他的船砸了,他也没怎么追究。这次更是救了徐生之。”
小桑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细数着裴久卿的种种善举,语气中满是为裴久卿辩解的意味。
仔细想想裴久卿也是个好脾气的,但林明清微微摇头,眼神依旧坚定“我们对他了解太少。”林明清是个多疑的人。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开来,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他们的发丝。良久,林明清深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去见他吧,不要打草惊蛇。”
在空地上野草初青,风一吹,便伏倒,又缓慢地直起腰来。远处的山影淡得像是水墨画里洇开的痕迹,近处有几株野樱,花开得薄,风一过,便簌簌地落,像雪,也像纸钱。
走过唯一的蜿蜒的小径,林明清和小桑远远的看到了裴久卿,身姿笔挺静静地伫立在一座墓前,而他也注意到两人。
“你在这干什么?”小桑走过去问道。
她低头看向那墓碑写着‘亓官顺’
“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来了。”裴久卿苦笑一声蹲下身子抚着被刻下的名字,泛着湿润的光。偶尔有鸟雀停驻,啄食草籽,又忽地飞走。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瓶酒,倒一半在土上,自己喝一半。酒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在风里散开。
林明清走来看着他,裴久卿他也不说话,只是坐着,看远处的山,看天上的云,看草叶上爬行的蚂蚁。
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那略显憔悴的面容,眼神中满是深情与哀伤。
“裴久卿。”林明清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裴久卿身形一顿,缓缓起身,转过身来,眼眶红润挂着未干的泪对上他的目光,“你们怎么在这?”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徐生之不是说要请吃晚饭吗,让我们两人来找你,他说什么也要亲自跟你道歉。就是那个黄头发遮住一只眼睛的人。”林明清不动声色地说道,目光在裴久卿和墓碑之间游移。
裴久卿轻轻叹了口气,又无奈硬撑着笑起“好,那走吧听听他要怎么道歉。”说罢,他又看了一眼墓碑,眼中满是眷恋。
“这里平时只有你一个人来吗?”小桑突然问道。
“对,不过今天你们能找到这里还是挺让我惊讶的。”
林明清看着地上点点的野花开口“这是个好地方。”
小桑低头皱起眉心,在这片草漫了原野的地方,脚下这只过一人的路,是裴久卿自己不知多少次走出来的,这里很干净倒像是谁的花园。
此时的唐沅棠留在街上,到处寻找着徐生之“啊!要是小桑或者盘尾在就好了……话说盘尾怎么还没回来。”
傍晚,餐馆内,暖黄色的灯光洒下,还是让唐沅棠找到了徐生之硬是拖了过来。餐桌上,气氛略显沉闷。
林明清举起装着茶水的酒杯敬裴久卿“裴兄我记得之前提到过曾经的事,今天无意撞见实在抱歉。”
裴久卿斟上酒轻笑“没关系,那么长时间都是我一个人,或许他也看烦了。”
“裴兄对这里很熟悉吗?能抽空带我们转转?”唐沅棠嬉皮笑脸的问道。
“当然可以,我还算是熟悉。”
林明清又试探起“我很喜欢这里街边种的白花,想带些回去,裴兄可知道这是什么花,带回去可以养活吗?”
“这里随处可见的野花,一直没留意过是什么品种,你喜欢可以带回去试试。”笑意盈盈的裴久卿话里没有丝毫令人怀疑的地方。
就连林明清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疑心太重。
“哎?裴久卿你为什么光喝酒不吃菜啊,吃不惯吗?”小桑留意到突然开口。
“嗯,我不是很喜欢这里的味道。”裴久卿尴尬解释道。
“我还以为你是这里人了……”
“只住过一段时间。”
林明清夹起一块菜,看似随意地开口:“裴兄我听说这里曾经有个杀人魔,还是被你们抓到的,英雄啊。”
裴久卿正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抖,酒液在杯中泛起一圈圈涟漪。他轻笑一声,烈酒入喉“记得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他的目光与林明清神色坦然。
“就是突然想起,觉得你应该也是个身手不错的,有空切磋一下?。”林明清紧盯着裴久卿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裴久卿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尴尬“我算什么,我就是个拖后腿的,真正抓到凶手的是亓官顺。”
林明清和唐沅棠拉着徐生之三人只有徐生之喝的是酒,但也不影响一起灌醉裴久卿。虽然徐生之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被林明清威胁过了还是乖乖听话。
但令林明清震惊的是,徐生之说先前裴久卿追赶时曾挨了他一找,虽然他现在无事但可以确定,当时那一击他的确是死过了。
“你们可要慎重,这家伙蛮厉害的。”
酒过三巡,灯光此刻在微醺的眼眸里影影绰绰。
裴久卿双颊泛红笑着说不胜酒力,眼神迷离,他一把挽住徐生之的胳膊,身子微微摇晃,嘴里含糊地念叨着“兄弟,今儿个酒到了,我呀,就跟你掏心窝子说。我这辈子,就认准了亓官顺一人,想和他一直在一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明明,明明已经遇到他了……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才留到他身边的……”裴久卿抓着徐生之的手臂,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打湿了他的前襟。
桌台上的灯影摇晃得愈发厉害。裴久卿和徐生之显然都已微醉,情绪在酒精的催化下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徐生之听了裴久卿的话,竟也跟着哭了出来,涕泪横流,他双手抱住头,泣不成声地喊道“同命相连啊兄弟!同命相连啊!”他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自责。
“我心里也一直有个人,她为我失去生命,我连殉情都做不到!我告诉过她了,如果她死了就让我也跟她一起走!可是,可是……哇啊啊啊——”徐生之的哭声愈发悲恸。
其余三人就这样看着实在是插不上话。
“我想救她!我想救她啊……”徐生之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身子随着哭声剧烈颤抖。
裴久卿听着徐生之的哭诉,感同身受,也跟着号啕大哭起来,声音响彻整个角落“啊啊啊!亓小恩人啊!我也好想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呜呜呜……”他哭得像个孩子,声音颤抖。
“你,你真的很像他。”裴久卿突然凑到小桑面前吓了她一跳。没反应过来就抱住小桑“你银白的头发,浅绿的眼睛都很像他!是你吗亓官顺!为什么留我一人?为什么只留我一个人!?”
“啊啊啊啊放开放开啊!我不是亓官顺!”炸毛的小桑奋力反抗,林明清见状立刻上前扯开裴久卿推给唐沅棠。
一旁徐生之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吵得几人头疼“好了好了,不想这些了。”林明清无奈拉起徐生之“我带他出去醒醒酒,来小桑帮我扶一下。”
屋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唐沅棠和裴久卿。
唐沅棠见四下无人,上前一步,自然地搭上裴久卿的肩,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安慰起“裴兄,别太难过了……”
裴久卿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眼眶竟有些泛红,声音略带哽咽“你真好,唐兄弟,我今日就认你当好兄弟!”
唐沅棠用力拍了拍裴久卿的肩膀,同样一脸真诚“好兄弟!我也觉得你为人仗义,值得深交。既然是兄弟,有件事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说着,唐沅棠紧紧抓住裴久卿的手,表情瞬间变得严肃无比。
裴久卿被唐沅棠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事?”
唐沅棠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曾经那个杀人魔,好像又出现了。”
“哈?——”裴久卿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事,整个人一愣,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看向唐沅棠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傻子,“我是醉了,不是傻了,唐兄弟,你开什么玩笑呢?”
唐沅棠一脸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裴兄,我没有骗你,我们真的听说了,就前几天的事儿!这消息千真万确。我反正提醒你要小心了,那杀人魔说不定会来复仇的。”
裴久卿先是一怔,随后赶忙摆摆手,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的,凶手已经除掉了,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的吧……”
酒间私语
餐馆外凉风轻拂。林明清、小桑扶着醉醺醺的徐生之在街边吹风醒酒。徐生之脚步踉跄,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没必要喝那么多吧。”林明清皱着眉头,看着徐生之无奈地开口。
徐生之难受地皱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反驳道“哈?不是你说要灌他吗,你看看他多能喝啊!我这是舍命陪君子,差点把自己交代了。”说着,他打了个酒嗝,熏得林明清和小桑连忙侧头。
小桑捂着鼻子,却又似乎想到什么,凑到徐生之身边,一脸好奇地开口“哎,我有点好奇你的事情了。”
“什么事?”徐生之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小桑。
“你刚刚说的,我说不定能帮帮你啊。”小桑眨着眼睛,一脸认真。
徐生之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随即冷笑一声“你?能帮我什么?弄死我?凭你?”此刻的他,借着酒劲,说话也没了顾忌。
小桑却没有生气,反而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我可以找人弄死你。”她一脸好奇的模样,竟然要答应他这种荒诞的事情。
“我曾经喜欢的人,为了救我死掉了,我没能救她。”徐生之迷迷糊糊的看向两人。
‘或许……可以相信……或许可以帮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