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作为靠近大奉朝都城最近的城，自然是繁华热闹的。
只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些小官小吏多的是家里拮据的存在。
而为了改变这种情况，他们通常会娶一个对自己仕途有帮助的妻子，然后再纳几个商户之女，这样一来权和财都有了。
有助力的妻子是门当户对的联姻，那是最佳的合作伙伴，哪怕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该有的尊重是不可少的。
而商户女妾室，不仅是背后家族送给官员的那个棋子，也是一个命比纸薄的废棋。
可是女子从来就没有自由选择的机会，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直都是她们需要严格遵守的规矩。
根本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从来都是生来不由人的。
姜家，是临安城本地人，世代生活在这里，从刚开始商贾之家发展到了现在的官吏之家，也是经过了好几代的积累。
因此，最为明白一个家族需要怎样的谋划。
他们既有官吏的汲汲营营，又有商人的唯利是图。
而作为家中子女，一向都是有利用价值的被看重，没有利用价值的被冷落。
在姜家更是如此，嫡庶一向被分的很是清楚，也会被待价而沽，亲情一向都是淡薄的很。
大房一处偏僻院子里，四岁的南衣正坐在石凳上发呆，旁边是比她大几岁的丫鬟石榴。
院子里的婆子正在收拾屋子的卫生，无所事事的南衣只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石榴看着没精打采的小姐，有些着急的道，“小姐，您要不要去找五小姐一起跟柳姨娘学习绣花？”
南衣摇摇头，白嫩的小脸上都是委屈，“五姐姐不喜欢我，我就不去了。”
石榴有些心疼自家小姐，没有亲娘的庇护，大老爷哪里还记得这个女儿，而且大老爷也不缺儿女。
原想着能够从柳姨娘那里学好女红了，以后也有一项拿的出去的能力，能找个好人家嫁人。
可惜柳姨娘有自己的女儿，哪里会愿意教导自家小姐呢？
只是去了几次，自家小姐就不想去了，明显是在柳姨娘那里受了委屈的。
其实石榴哪里知道，这具小身子是换了芯子呢，有了成年人思想的南衣，哪里会愿意受委屈。
她在了解到了姜家人的情况后，觉得自己当个咸鱼也挺好的。
虽然表现的越出色，在家受到的福利越多，嫁人的门户也越好。
可是，作为庶女，成为高门正妻那是很难的。
一般都是被送出去做妾的。
有的人也许觉得会很好，有的人家妾室虽然不能扶正，但做好了日子并不比正室过得差。
但是，对于南衣来讲，妾室实在太难受了。
所以她宁愿什么也出色，做妾也不安分，最后被姜家嫁给寒门之人。
虽然刚开始可能会吃一些苦，但是只要自己心态放好，她觉得自己的日子并不会比别人差的。
因此，南衣在察觉到了柳姨娘并不是真心教导自己女红后，就直接拒绝了过去求教的意思。
从今日起她就准备当个啥也不会的米虫，咸鱼了。
石榴的焦急她看在眼里，只是有些事情她并不准备解释。
谁让石榴是嫡母送到身边的呢。
原主亲娘是临安城药材商李家之女，可惜身体不好，生下原主后，两年就去世了。
没有了亲娘的补贴，原主就被奶娘养大，只可惜半年前奶娘家里有事辞工回家了。
现在院子里伺候的就是石榴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还有一个粗使婆子。
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正屋，东西各有一个屋子，一间南屋。
石榴负责伺候南衣的日常生活，粗使婆子姓张，负责院子里的打扫卫生。
只可惜奴大欺主，原主只是一个小姑娘，而石榴既然能来伺候原主这个没娘的孩子，自然也不是什么有后台的人。
她是从府外采买回来的，并不是家生子。
但是张婆子不一样，她男人是花园小管事，女儿却是大房主母院子里的二等丫鬟。
因此，仗着原主爹不疼，没有娘，没少拿捏原主。
原本打扫卫生是在早上南衣去正房请安时做的，可惜张婆子睡懒觉起晚了，这时候才开始打扫。
南衣坐在这里，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如果在屋里张婆子都敢指派活给自己。
可见张婆子有多胆大了。
不过，她这里也没有多少便宜占，最多就是贪个月银，或者糕点。
庶女的月银一个月有二两，每天有一盘点心，饭菜也是有定量的。
早餐一碗粥，两种面食，两个小菜。
午饭，一荤一素一汤，主食米饭，面食。
晚饭，两个素菜，主食一种。
然后还有一盘点心作为夜宵。
想要吃别的就只有去拿银子自己买。
而作为丫鬟，石榴和张婆子的饭菜是一样的。
早，晚两顿是一样的，馒头，炒素菜，一碗汤。
午饭是一个肉菜，一个汤两种主食。
原主的饭量不大，每次吃不完基本上都赏给石榴和张婆子吃了。
其实不仅是她这样，其他院子里的主子都是这样。
把吃不完的饭菜赏给身边伺候的人，并不是侮辱，反而是一种赏赐。
伺候的人更是巴不得有这种赏赐呢，毕竟主子吃的不管是质量，还是口味都是不一样的。
作为下人能够吃到可是很难的。
也是南衣这里伺候的人不多，要不然就是这样的饭菜，也基本上都是亲近伺候的人才能吃到的。
其他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小丫鬟根本就是没有机会的。
南衣来了几天，也没有改变这种情况，主要还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而且不管是不是自己主动的，这种剩菜被石榴和张婆子分吃掉，也算是一种恩惠了。
张婆子就不想了，但是石榴不一样，她是贴身伺候南衣的，虽然是大太太送的，秘密可能不能知道。
但是培养成亲信丫鬟还是可以的。
“小姐，已经收拾好了。”
张婆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一副很累的样子。
“辛苦张妈妈了。”
张婆子：“这是老奴应该做的，姑娘回去休息吧，外面的太阳大。”
今天是她的失误，张婆子的态度很恭敬，就怕南衣闹起来被人知道了，是少不了被惩罚的。
南衣也没说话，下了石凳，整理了一下裙摆，就回屋去了。
石榴等着张婆子出去，这才不满的抱怨道，“小姐，这张妈妈实在太过分了，哪里能让小姐去迁就她的，可真是太胆大了，就应该让奴婢去告诉王妈妈，让她惩罚张婆子才是。”
南衣摇头，“没用的，张妈妈的女儿香草是母亲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听说王妈妈的儿子好像看上了香草，就算碍于面子惩罚了张妈妈解了一时之气。
但是，只要她还在咱们院子里，反而会让她记恨上咱们，说不准以后还会变本加厉，这又有什么用呢？
石榴一听也是，只能无奈叹气。
如果李姨娘还在，有亲娘在老爷身边提上一提，想要换个伺候的人还是能做到的。
可惜……
南衣并不在意，她现在年纪小，也没什么人在意，正好方便她做自己的事情。
“石榴姐姐，你去找你的小姐妹说说话吧，我今日不出去，你把院门关上就好，到了吃饭的时候，你提膳食回来就好。”
张婆子一般都是在外面溜达，到了饭点才回来。
而石榴是经常被南衣派出去，她的小道消息都是从石榴这里得来的。
“是，小姐。”
“嗯，记得带一些炒豆子出去，这样才能拉近关系。”
石榴行礼退下，“奴婢明白。”
屋子里，不，应该说院子里很快就剩下了南衣一个人。
她摆着板凳把院门给拴上，然后开始在院子里锻炼起了自己。
锻体术，她是过来时就在记忆里有的，她总觉得应该是很厉害的武功。
所以，丝毫没有犹豫的就修炼了起来。
只是因为身子骨弱，坚持了几天下来效果并不明显，反而因为活动量大，饿的快，让她从自己的空间里吃了不少东西。
幸好空间足够大，物资也足够多，吃的喝的，用的并不少。
特别是肉干，各种味道，各种品种的肉干都有很多，让她可以换着吃，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另一边，柳姨娘收回目光，看向梳着包包头，正在拿针线歪歪扭扭缝着一块布的女儿。
“小五，六小姐今日怎么没有过来？”
五小姐姜南栀抬起头，与亲娘有七分相似的小脸上充满疑惑，“姨娘，昨日六妹妹不是说了嘛，她怕疼，不喜欢女红，那她还来做什么？”
说完又继续与手中的针线做斗争了。
柳姨娘起身来到另一边，看着伺候的丫鬟秋红，问道，“你去派人看看今日六小姐可有出门？”
秋红立马明白，“还是奴婢去吧，五小姐觉得金桔干不错，就想送给六小姐尝尝。”
这样被人知道了，谁不会夸五小姐有姐妹之情，有了好吃的，还会想着妹妹。
柳姨娘很满意秋红，笑着点头，“去吧，我也去看看七少爷，这会儿应该醒了吧。”
五小姐姜南栀抬眼看了下，撇撇嘴就继续忙活自己的女红大业了。
春意院。
南衣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上的汗，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就听到院门有人走动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竟然是柳姨娘的丫鬟秋红。
见她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开门。
有什么好说的呢，她不想跟一个丫鬟虚与委蛇，没必要。
门外的秋红脸色有些不好看，敲了这么久的门，总该有人听到了吧，怎么会没有人出来开门？
总不能人都不在院子里吧？
最后无奈只能离开了，心里却是在想着六小姐人去哪里了。
南衣等人离开了才把门栓拿下来，不过并没有打开大门。
而是来到屋子里准备睡觉，这具身体还是挺弱小的，刚才消耗了那么大的精力有些疲倦了。
活动果然是失眠的良药，南衣可以说是一秒入睡。
柳姨娘看着食盒里的金桔干，挑了挑眉，“怎么回事儿，那丫头没有要？”
秋红摇头，“不是，奴婢过去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出来，奴婢猜测是不是六小姐出去了。”
“怎么可能那丫头除了去太太那里请安，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咱们这里了，她不在院子里，总不能去太太那里了吧？这怎么可能？”
大太太因为出身高，最是看不上她们这些商户之女，还有她们所生的庶出子女了。
平时都是按规矩办事的，不是一般的公正公平，根本就不会亲近庶出的子女。
所以，柳姨娘想不出一个没了亲娘的六小姐，能够去哪里？
“算了，管她要去哪里，你让人注意着一些就行，其他的就不必要管了。”
“是，奴婢明白。”
姜家大房现在一共有四子三女。
大少爷和大小姐是龙凤胎，今年十四岁。
二少爷同样是大太太所生，今年十岁。
董姨娘生的庶出的五少爷，今年六岁，与二房的六少爷同岁。
董姨娘则是太太的人，以前是伺候太太的大丫鬟，后来看着人老实，又有几分姿色就送给大老爷。
哪怕有了儿子，也一向是以大太太唯命是从，与从外面纳进来的柳姨娘不同。
七少爷也就是柳姨娘生的，今年才两岁，是大老爷最小得儿子，很受大老爷也喜欢。
三个女儿，分别是嫡出的十四岁大小姐，柳姨娘生的五小姐，今年五岁，还有比五小姐小一岁的原主这位六小姐。
大小姐不说年纪比五小姐大上几岁，单单是嫡出就不是五小姐能够攀比的。
因此，柳姨娘才会想着打压六小姐，谁让她与自家女儿差不多说亲的年纪，自然不愿意有人抢走属于女儿的风头。
因此，六小姐想要跟着柳姨娘学女红，才会被柳姨娘想法子弄走的。
至于二房，也是子嗣不少。
二太太育有二小姐，三小姐，还有三少爷。
另外还有一个庶出四小姐，庶出四少爷和庶出六少爷。
庶出的孩有亲娘的都跟着亲娘住在一起，没有亲娘的就单独住着。
儿子到了六岁以后，一般都被送到外院自己住，然后会有请来的夫子教他们读书，或者送到书院去读书。
当然前提是有读书的天分，没有读书天分的就会被培养成打理家族庶务的人。
姜家小姐同样如此，在六岁以后就会请教养嬷嬷教导她们规矩礼仪，每人都要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技艺。
嫡出的还会教导如何做一个当家主母，庶女则是教导如何取悦男人，做一个合格的妾室。
当然如果本身是很受当家老爷喜欢的，也许还会选个好人家，沦为弃子那才是命如草贱的凄惨命运。
南衣睡醒后，已经到了午膳时间，外面石榴跟张妈妈已经提着食盒回来了。
“小姐，今日有肉沫炖豆腐，闻着老香了。”
石榴一边往外取菜，一边眼馋的盯着盘子里的菜。
张妈妈则是已经去了偏房吃饭，是不需要伺候主子的。
南衣拿出空盘给自己倒了一些菜，剩下的就让石榴拿下去吃了。
“石榴姐姐，我吃不了那么多，剩下的就给你们吃吧，我这里也不需要你伺候了。”
石榴高兴的点头，“谢谢小姐赏赐。”
说完就端着盘子回屋去了，南衣还能听到偏房她们住的屋子里传出了笑声。
南衣撇撇嘴，然后把饭菜很快就吃完了。
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苹果啃完，这才来到院子里溜达着跑步。
而锻体术的功法已经在体内自行运转了起来，虽然很慢，能量微弱，但是聊胜于无嘛。
石榴很快过来把碗筷收拾好，张妈妈带着空食盒去了厨房。
“小姐，奴婢今天上午可是听到好消息呢？”
“哦，是吗，那咱们慢慢说。”
“小姐奴婢听说三天后，咱们府上要办一场赏花宴，可能是要给大小姐相看呢。”
大姐，姜南婉？
南衣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两家相看一般都会去寺庙烧香拜佛，然后装作偶遇见上一面，才会有后续意思。
可是三日后举办赏花宴，莫非是有其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