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渐重时,廊下的灯笼被风推得轻轻晃,光在青石板上淌成碎金。灵木域主给药圃的新苗浇了最后一遍水,水珠顺着叶片往下坠,在月光里亮得像星子。青岚域主端着盆温水从屋里出来,往石凳上一放(水汽漫过他的指尖,“洗把脸再睡,解解乏”)。灵木域主俯身在盆边,他就站在身后替他拢着被风吹乱的发,指腹擦过他颈后沾着的草屑,像在抚摸春天刚抽的芽。
阿月把晾干的衣裳收进竹篮,姬云帆正蹲在院角捉萤火虫,掌心拢着点点光,见她过来便慌忙摊开(指尖的光映着他的眼,“给你玩”)。阿月刚伸手,那几点光就从他指缝溜了,他懊恼地挠挠头,她却笑着牵起他的手往屋里走(指尖缠着他的温度,“留着给孩子们看”),身后的虫鸣里,混着他耳尖发烫的红。
玄冰域主把编好的第二只蝈蝈笼挂在窗棂,沙海域主抱着床薄被从里屋出来,往他肩上搭了搭(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暖,“夜里凉,盖着点”)。玄冰域主回头时,见他鬓角沾着根草,伸手替他摘了,指尖扫过他的耳廓(声音比月色还轻,“像只偷跑的兔子”)。沙海域主往他怀里塞了颗蜜枣,转身时差点绊倒门槛,被他伸手扶住,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一团,像揉皱了的暖。
玄黄域主坐在床边给孩子们掖被角,最小的孩子忽然呢喃着要抱,他便俯身轻轻拍着,掌心贴着孩子后背起伏的弧度(声音裹着夜的柔,“睡吧,梦里有糖吃”)。孩子的呼吸渐渐匀了,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他坐在床沿没动,看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孩子脸上织成银网,像怕惊扰了这温柔的梦。
鸡叫二遍时,灶房的火光又亮了。青岚域主往锅里下了把新收的米,灵木域主蹲在灶前添柴,火星子从灶膛跳出来,落在他的布鞋上。青岚域主伸手替他掸掉(指尖带着柴火的暖,“仔细烫着”),他却反手握住那只手往灶边凑,让暖意漫过两人的指缝,锅里的米渐渐涨开,香气混着晨光,从门缝往外钻。
藤架上的缠春藤又冒出个嫩尖,卷着老枝打了个小小的结。玄黄域主看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听着灶房的粥香漫出来,孩子们的呓语落在枕上,还有廊下灯笼摇晃的轻响,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锅里的粥,慢火煨着,不用急,熬着熬着,就成了心里化不开的稠。
天会亮,藤会爬,这院里的烟火,还会在每个晨昏里升起,把柴米油盐的暖、彼此依偎的甜,都熬进时光里,酿成往后岁岁年年,想起时就嘴角发甜的寻常。
晨雾还没散时,孩子们就踩着露水跑到院外的晒谷场,举着竹蜻蜓追着风跑。玄黄域主站在门槛边看,见最小的孩子被草绊倒,忙快步迎上去,刚要伸手扶,那孩子已自己爬起来,举着沾了泥的竹蜻蜓往他怀里扑(奶音混着晨露的湿,“阿黄叔你看,它飞好高”)。他笑着替孩子拍掉裤腿的泥,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掌心,像握住了整个蹦跳的清晨。
灵木域主在药圃搭新的竹架,青岚域主扛着竹竿过来,往他脚边一放(竹竿带着晨露的凉,“够长不?我劈了半宿”)。灵木域主抬头时,见他额角沾着片竹叶,伸手替他摘了,指腹蹭过他带笑的眉梢(声音裹着草木的香,“比你还高些”)。两人合力把竹竿插进土里,青岚域主扶着竿子,灵木域主往根部培土,手背偶尔碰在一起,像两株挨得近的草,根在土里悄悄缠。
阿月在井边打水,木桶刚提上来,姬云帆就从身后接过,往她盆里倒(水花溅在他手背上,“我来,你歇着”)。她蹲在旁边择菜,看他挽着袖子打水,晨光落在他胳膊的青筋上,像镀了层金。忽然有片菜叶从她手里滑出去,落在他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声音比井水还清,“掉了”),两人都没说话,只听木桶晃着水响,在晨雾里荡开圈儿。
玄冰域主坐在石桌旁碾药,沙海域主端着盘刚蒸的山药过来,往他手边推(山药的甜混着热气,“垫垫肚子”)。玄冰域主捏了块放进嘴里,见他盯着药碾子看,便往他手里塞了根药杵(指尖碰着他的掌心,“试试?”)。沙海域主学着他的样子碾起来,药末溅了满脸,玄冰域主拿布巾替他擦,指腹沾着药香,蹭过他泛红的脸颊(声音带了点笑,“比药还苦”),惹得他抬手去挠,两人的影子在石桌上撞来撞去,像两团滚来滚去的云。
日头爬到头顶时,晒谷场的竹蜻蜓落了满地。孩子们缠着玄黄域主讲故事,他便坐在谷堆上,把几个孩子揽进怀里,指尖捻着颗晒干的稻粒(声音混着谷物的香,“从前有只小麻雀,总偷谷堆的米……”)。阳光从他发间漏下来,落在孩子们仰起的脸上,像撒了把碎金,谷粒在他掌心轻轻滚,滚成了时光里慢慢淌的暖。
灶房飘出了新麦饼的香,阿月把烙好的饼往竹篮里装,姬云帆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得他脖颈发红。她递给他块饼,他咬了口,忽然从怀里摸出颗野山楂,往她嘴边送(山楂的酸混着饼的甜,“解腻”)。阿月张口接住,酸得眯起眼,他慌忙递过水壶,指尖碰着她的唇角(声音里带着慌,“酸着了?”),她笑着摇头,看他耳尖的红漫开来,比灶膛的火还艳。
灵木域主在竹架上绑藤蔓,青岚域主站在梯子上递绳子,忽然脚下一晃,灵木域主伸手扶住他的腰(掌心贴着他的衣料,“小心”)。他低头看着他,晨露从竹架滴下来,落在灵木域主的鼻尖,他抬手替他擦掉,指腹带着藤蔓的凉(声音比风还轻,“抓稳了”)。两人离得极近,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混着草木的香,在日头下酿成了蜜。
玄冰域主把碾好的药装进陶罐,沙海域主凑过来,往他罐子里撒了把晒干的桂花(花香漫过指尖,“香点,孩子们不怕苦”)。玄冰域主盖上盖子,见他指甲缝里沾着桂花,伸手替他刮掉(指尖的温度比日头暖,“像只偷糖的猫”)。沙海域主笑着拍开他的手,却把刚摘的野菊往他鬓边插,花瓣落在他耳后,惹得他偏头躲开,笑声惊飞了药圃的蝴蝶,翅尖带起的风,都裹着香。
暮色漫过晒谷场时,孩子们抱着竹蜻蜓往回跑,鞋跟敲在石板上,像串欢快的铃。玄黄域主看着他们撞进灵木域主怀里,又被青岚域主笑着拉开,阿月和姬云帆并肩往灶房走,手里提着刚摘的青菜,玄冰域主把陶罐放进竹篮,沙海域主替他扶着篮子把手,几人的影子在夕阳里拉得老长,像根拧在一起的绳,把日子都缠得紧紧的。
藤架上的新叶又展开了些,裹着老枝不肯松。玄黄域主摸着藤条上的纹路,忽然觉得这院里的人,就像这藤,你缠着我,我绕着你,不用刻意,日子长了,就成了谁也离不开谁的模样,风里雨里,都在一块儿,把朝朝暮暮的寻常,过成了心里最踏实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