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城墙上全神贯注观战的宁远,见郭开收兵回城,立刻匆匆从城墙上迎了下来。
刚到城门口,便瞧见将军从马背上重重摔下,他心中大惊,连忙飞奔上前,一把将郭开稳稳扶起。
只见郭开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角还溢出一丝黑血,显然是中毒之兆,宁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他一边命人速去请军医和城中最好的大夫,一边指挥着亲信将郭开小心翼翼地抬回将军府。
回到府中,军医和城中保和医馆有名的陶大夫也急匆匆赶来了。
军医迅速上前查看,一番仔细诊治后,面色凝重地拿起工具,给郭开剜出毒镖,清创包扎。
陶大夫把脉之后,在一旁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郭开的伤势,许久之后,摇头叹息道:“将军所中之毒极为凶险,老夫医术浅薄,虽能尽力,但也只能暂时以药物压制毒性蔓延。若要彻底解毒,恐需寻得解毒圣药——雪山冰莲。只是这雪山冰莲生长于极寒之地,终年不见人迹,极为罕见,寻之不易啊。”
宁远听闻陶大夫所言,心中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但看着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将军,他咬了咬牙,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沉声道:“还请陶大夫尽全力保住将军性命,我这就即刻派人,去寻雪山冰莲,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将军。”
说罢,他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大步流星地出去,在府中精锐护卫里精心挑选了几名身手矫健、武艺高强且忠心耿耿的将军亲信,又唤来郭开的贴身长随,让其带队,严令即刻出发,前往雪山寻找冰莲。
所幸,郭开出战前,便已预料到此战凶险万分,做了必死准备,同时也对后续对战作了周密布署,以防自己万一遭遇不测,军中不至于陷入混乱。
出战前,郭开召集全军将领,将虎符交予宁远,直言道:“若本将在此次对阵中,有任何意外,沙州城防务便全权由宁远接手。”
此时,宁远望着床上昏迷不醒、面色如纸的郭开,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心底肆意蔓延,他多希望,此刻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眼前这位对他恩重如山的将军。
他本是乱世中随波逐流的难民的孩子,于生死边缘苦苦挣扎。
是将军在巡视灾区时,从满是绝望的难民堆里将他救下。
此后,他便一直跟在将军身边,形影不离。
可以说,他是由将军亲手教养长大,从识字习武到为人处世,皆是将军言传身教。
就是他走到副将这个位置,也是由将军一手提拔。
从籍籍无名的小卒,到如今能独当一面的将领,每一步都凝聚着将军的心血。
在宁远心中,将军给予他的关怀与信任,比起将军的亲生儿子,也不差什么。
宁远知道自己肩负着将军的重托,这份责任重如泰山,容不得他有丝毫懈怠,更不能让他一味沉浸在伤痛之中。
于是,他果断压下了将军重伤昏迷的消息,生怕此消息在军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与混乱。
紧接着,他马不停蹄地组织将士们,加强城防工事,检查武器装备,安排巡逻哨位,准备迎接北图军接下来可能更为猛烈的进攻。
而在城外,北图军营地内一片喧闹。
尽管他们尚未得到郭开重伤昏迷的确切消息,但此前马有龙瞅准时机,亲手刺了郭开当胸一剑,这一场景,众多北图士兵都看得真真切切的。
何况,他们主帅新近收了位武功高强的神秘助手。
此人一脸傲然,信誓旦旦地向主帅保证:“郭开那老匹夫,中了左某的毒镖,此毒凶猛异常,不出三日,必定性命不保!”
马为龙身姿挺拔地站在营帐前,目光如炬,一瞬不瞬地望着沙州城的方向,眼中晦暗莫名。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笑,缓缓握拳,一副沙州城即将落入自己掌中的模样,喃喃自语道:“郭开一倒,沙州城必定群龙无首,军心涣散,不堪一击。这唾手可得的胜利,就在眼前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传令兵大声下令:“传本帅命令,暂且围城两日。这两日里,给本帅把沙州城围得水泄不通,让他们插翅难逃。两日后,全力攻城,务必一举拿下沙州城!”
他心中打着如意算盘,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效益,减少北图军的损伤。
然而,马为龙图谋虽然精妙,可这一切设想,也得沙州城这边也按他的“剧本”配合才行。
若圣上没有悄然微服来此,没有在暗中迅速向肃州和伊州调兵遣将,宁远的确曾下定决心,据城而守。
彼时,一封封求援的折子,早在郭开倒下的同时,如漫天雪片般,快马加鞭地飞向京城。
就在局势看似对沙州城极为不利之时,救兵仿若从天而降,带着雷霆之势现身沙州城。
不仅如此,还收到圣上御驾亲征,已身在沙州城外的消息。
被巨大悲痛和这些时日来被北图军压着挨打的憋屈感充斥心头的宁远,收到这一消息后,瞬间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浑身上下好似一下被点燃,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有了发泄口。
他振臂高呼,率领着沙州城的将士,如猛虎下山般,带着满腔怒火,扑向积怨已久的北图兵,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本来,北图军向来以勇猛善战着称,在战场上横冲直撞,令不少对手心生畏惧。
但此刻,沙州军士气如虹,将士们心中人人憋着一股劲,每一刀每一剑都带着无尽的怒火与力量,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与伤痛,都统统宣泄出来。
宁远眼中满是决绝,目光如燃烧的火焰,炽热而凶狠,手持长枪,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将军报仇,为沙州城雪耻。
这份执念化作无尽的力量,支撑着他在战场上勇往直前。
他身形矫健,如杀神临世般,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在北图军阵中左突右冲,枪尖闪烁着凌厉寒光,所到之处,似是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北图军性命。
此时,南安王世子率领的援军如神兵天降,从侧翼迅猛包抄而来,马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
与此同时,正面冲进北图军营帐的权景朔,率领的援军也气势如虹,两股援军配合默契,如同一把锐利的大剪,狠辣地将北图军的阵型剪得七零八落。
南安王世子身着簇新的战甲,银色的战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尽显尊贵与英武。
他身姿矫健,英姿飒爽,手中宝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剑影闪烁间,剑锋所指之处,北图军哀嚎连连,血花飞溅。
权景朔则宛如一头暴怒的猛兽,在敌群中横冲直撞,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他本就力大无穷,每一击都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所过之处,北图军纷纷避让,不敢与之正面交锋,生怕成为他刀下亡魂。
北图军原本高涨的士气,在这轮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下,如被狂风席卷的火苗,瞬间一落千丈。
他们望着如猛虎般气势汹汹扑来的沙州军和援军,看着身旁割韭菜般一茬又一茬倒下的同伴,心中仅存的斗志也在这凌厉攻势下消散殆尽。
马有龙此前在与郭开的激烈对战中,虽最终全身而退,却也身负多处枪伤,伤口处鲜血汩汩渗出,染红了衣衫。
不过好在他身体底子不错,此刻还能强撑着起身活动。
他以为沙州军今晚的反扑,不过是因郭开中毒的激愤之举,本来没放在心上,只将指挥权交给了副将,自己在营帐中养伤,闭目思考接下来的战略。
此时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冲出营帐,只见自己的军队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到底怎么回事?敌军怎么会冲入营帐?”马有龙声嘶力竭地怒吼,双眼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与愤怒。
他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试图重新组织军队。
可此刻的北图军,早已被沙州军和援军的杀伐气势吓破了胆,失去了斗志,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像无头苍蝇般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