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良策略微思索:\"你的意思是……我们故意让无人机飞回去?\"
\"不是飞回去。\"姜怡摇头,语速加快,\"是让它的操控者带走。\"
席子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采集器会记录环境数据——温度、湿度、声纹、电磁场波动——如果那个人真的把无人机回收,我们就能逆向追踪,甚至还能收集到新的杀意粒子。\"
\"但有一个问题。\"舒良策皱眉,\"无人机刚才已经自毁了。\"
\"不,还没有完全毁干净。\"席子向蹲下身,捡起一块残骸,\"核心部件的信号发射器还能勉强运转。\"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很快决定赌一把。
姜晴沉默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之前看过爬山虎的案件调查报告,还有谢里夫疗养院关于他的所有档案记录。有个猜想……但不一定对,这些精神病人的行为都有很强的表演型人格特征。就像爬山虎——他甚至有自己的犯罪偏好,喜欢高空犯罪,享受煽动、被人关注、制造混乱,以此获得一种扭曲的‘权利欲’、‘掌控欲’,可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他们爱表演、极端自恋、自负,他们渴望自己的意识乃至意识能够被人‘看见’。\"
李书恍然大悟:\"你是说,他们其实希望自己被‘解读’?\"
\"没错。\"姜晴点头,\"他们渴望被理解,哪怕是用扭曲的方式。如果把他们的内心世界具现成‘杀意空间’,也许……\"
\"他们会忍不住要去看。\"席子向接上她的话,眼睛一亮。
他快速在采集器的微型显示屏上调出一串参数,\"我们可以把它伪装成某种‘灵魂解析器’——类似能具现化心理状态的装置。\"
就像在鱼钩上挂一颗会发光的珍珠。
四人迅速行动起来。
席子向拆开采集器的外壳,调整了几个参数。
黑色方块表面开始流动起暗蓝色的光纹,看起来神秘而梦幻。
姜晴接过采集器,从口袋里取出一支记号笔,在表面写下:
「你见过自己的灵魂吗?」
——像一句来自虚无的挑衅,又像一道无人愿意解答的谜题。
\"这行字应该能刺激对方的好奇心。\"姜晴解释道,\"对于痴迷自我剖析的精神病人来说,这种诱惑太难抵抗了。\"
完成后,四人转身离开,把那个危险的“诱饵”留在了原地。
他们都知道,这场赌局没有必胜的把握,但值得一试。
因为就算采集器被对方破解,被毁掉……也不会影响杀意侧写的核心系统。
终端坏了就坏了,杀意解析服务器又不是靠这个运行。
就像摔碎一部手机,能泄露的顶多就是里面的照片,可不会让手机公司倒闭。
护送中,特警队长在一旁咳嗽一声:\"需要我假装没看见这个‘诱饵任务’吗?\"
舒良策拍了拍队长的肩膀:\"劳烦你们先别上报,把这件事压一下。\"
这时,机房门突然被推开,另一名特警探头进来:“已经确认安全,可以出去了。”
姜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角落——无人机残骸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而那个闪烁着暗蓝微光的采集器,像一只沉睡的凶兽,静静等待着被唤醒。
没人知道它会不会真的被对方带走,或者,会被送去哪里。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在棋盘上落下了这颗引蛇出洞的子。
……
最后走出机房时,姜晴落在最后,突然低声说:“我觉得于白不会是那种滥用能力的人。”
舒良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希望是吧。”
警车已经在外等候。
坐进车里的瞬间,席子向突然掏手机给诺瓦专员发了条语音消息:“卫斯专员,麻烦转告于白——下次救人前,至少先发个短信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其他人在旁边听着,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艾娃的指尖在全息投影屏上轻轻一划,无人机最后传回的实时画面在空气中闪烁了两秒,随即化作数据流消散。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屏幕右下角,那个闪烁着蓝光的黑色方块被刻意保留在画面中央——它太显眼了,像黑暗中一盏诱蛾的灯。
「你见过自己的灵魂吗?」
这行字在她眼中不是挑衅,而是猎物自投罗网的证明。
\"杀意粒子采集器...\"她轻轻舔了下虎牙,\"比我想象的要小。\"
废弃变电站的控制室内,十二块屏幕同时显示着不同角度的画面。
蓝光在昏暗的控制室里映在她的脸上,像一道来自过去的幽魂。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
她轻轻合上眼,回忆如潮水涌来。
十五岁那年,她被关进谢里夫疗养院的\"特殊监护病房\",不是因为暴力,不是因为精神崩溃——而是因为她的家族需要一个“消失”的人。
她的存在,会影响某位政客的仕途,影响某个商业帝国的联姻计划,影响某个家族的清誉。
而那些人,甚至不愿亲手处置她,只把她扔进了谢里夫。
——让她在那里腐烂。
可她活下来了。
她的记忆里,那些被注射药物的日夜,那些被当成实验品的痛苦测试,那些为了保持清醒而撕咬手臂的夜晚……最终变成了另一种养分。
她学会了如何在虚伪的精神评估中伪装,如何在监控死角策划逃跑,如何在那些看似疯狂的病人身上学习他们的\"才能\"。
而就在某一天,她听说了一项技术——\"杀意侧写\"。
她听说,那座城市的警察用它来进入犯罪者的内心世界,把最肮脏的秘密扒出来。
她笑了。
——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武器。
她知道,那些把杀人当游戏的疯子们一定也注意到了这项技术。
所以,她让自己变成了最危险的那一个。
她越狱,答应策划谋杀,把自己变成一个完美的\"工具\"——一个能被那些躲在幕后的\"赞助人\"利用的刀子。
可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想杀警察。
她想要的是被捕,是被采走杀意粒子,是当众展示自己灵魂里最深处的秘密——
那些足以毁掉某个家族的回忆。
……
十五岁的囚笼在她脑海中重现。
那是一间金碧辉煌的书房,厚重的窗帘低垂,阳光只能从缝隙中钻进几分灰暗的光线。
她的叔叔坐在宽大的皮质扶手椅里,西装革履,面容温润儒雅,像一幅完美的家族画像。
“艾娃,”他微笑着俯身,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声音温和得令人作呕,“你知道的,你是家族的一部分……”
——而下一秒,她就被安保按在了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视野里只看到那双锃亮的皮鞋缓缓靠近。
“——但也正是因为你是家族的一部分,所以我们要治好你。”
她被送进了谢里夫的“特别监护室”。
他们给了她最美的囚笼:柔软的防撞墙,精致的点心,昂贵的心理医生。
他们让她在那里变成一个“疯女人”。
可她偏偏没有疯。
她活下来了,甚至比所有人都清醒。
……
指尖点开自己在谢里夫的档案档案,看着上面那些可笑的记录。
“家族背景比较敏感?”她轻声笑了。
——“情绪低落、秩序敏感、间歇性情绪失控?”
——“需要清空附近的病房,不允许任何病患和医护人员接近……?”
脑海里浮现当时在疗养院里的画面,那些疯狂想要接近她的病人,扭曲的脸孔贴在玻璃上,手指在门上挠出猩红的痕迹。
——因为她从很早之前就明白,恐惧、迷恋、欲望,都可以成为武器。
而她,比任何人都擅长使用它们。
艾娃盯着眼前那枚黑色采集器的影像,唇角缓缓勾起。
「你见过自己的灵魂吗?」
姜晴留下的这句话,在她眼里不是陷阱,而是邀请函。
“……你们想看我的杀意?”
她轻笑了一声,
——他们很快就会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