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先让你蹦跶几天……”
盲叟坐在池塘旁,手中拿着一杆鱼竿,鱼线垂入水中,纹丝不动。
他身旁的虚空微微扭曲,一道模糊的身影显现,恭敬禀报:
“亲爱的,玉帝已做出决断,派李靖点兵,并遣太白金星联络诸神系。”
“嗯。”
盲叟淡淡应了一声,似乎早已料到。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鱼竿,那鱼竿看似普通青竹,细看却仿佛由无数细微的法则符文凝聚而成。
“玉帝老儿,终究是求稳。他不敢下死手。”
“小女子愚钝,以玉帝之能,倾天庭之力,抹去那弹丸之地与色欲邪神,当非难事,为何……”
模糊身影迟疑道。
盲叟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洞穿世事的漠然:
“顷刻灭国?听起来威风。但你可知,那‘色欲’概念已与亿万生灵的欲念交织,强行斩灭,如同扯断一张遍布三界的蛛网,动静太大,反噬不小。玉帝自身或许无碍,但天庭气运必受震荡,那些依附天庭的小神、地只,怕是要陨落一片。这笔代价,他不想付,也付不起。”
他空蒙的“目光”似乎扫过水面,水下的游影(代表各方势力)悄然游弋。
“此为其一。其二,今日天庭能因‘色欲’顷刻灭本日,明日是否就能因‘贪婪’灭另一国?因‘暴怒’再平一方?诸天万界,那些尚在观望的神系、国度,会如何想?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们不会觉得天庭是正义使者,只会看到一个强大到可以随意定义‘罪孽’并施以毁灭的巨无霸。届时,恐惧会驱使他们联合,甚至……主动投向其他罪孽以求自保。奥林匹斯那些蛮子,阿斯加德那些战斗狂,乃至天堂那位‘最懂’的,都会心生忌惮。玉帝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盲叟手腕微微一抖,鱼线在水中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轨迹,一条试图靠近饵料的小鱼(象征本日岛当前的躁动)受惊般猛地窜开,却依旧在不远处徘徊,被那无形的诱惑吸引。
“所以,他只能等。等一个更好的时机,或者,等一个更好的‘刀子’。”
盲叟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比如,让他先去折腾,去削弱,去制造‘因果’。届时天庭再出手,便是顺应天道,拨乱反正,阻力大减,代价亦小。面子有了,里子也保住了。”
“亲爱的洞若观火。”
模糊身影敬畏道。
“告诉下面,我们也看戏。玉帝想稳坐钓鱼台,我们……又何尝不是?”
盲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鱼竿,每一次敲击,周围的时空都仿佛随之微微震颤,池塘里的水纹扩散,却奇异地不与任何自然涟漪同步,仿佛在拨动着一根根无形的法则之弦。
他不再说话,恢复了那副枯坐垂钓的姿态,仿佛与这池塘、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又仿佛超脱其外。
那种深不可测的静谧,比任何力量的张扬都更具压迫感,仿佛他手中垂钓的,并非池中之鱼,而是这诸天万界的命运走向。
“水浑了,才好摸鱼。让那粉红色的瘴气,再飘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