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着，文慧！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得清清楚楚！看我的门人，是如何将你庇护的这些妖魔鬼怪，一点一点，碾成齑粉！”
随着他意念微动，万仙阵动了。
没有恢弘的号令，没有惊天动地的前奏。
只是悬停在最前列的数十名仙人，眼神淡漠地朝下方瞥了一眼。
那一眼，便是天罚！
无声的屠戮剧场，在凝固的观众面前，拉开猩红的帷幕。
数十道、数百道、乃至成千上万道森寒的剑光，如同被惊起的嗜血蝗群，骤然从每一个仙人中射出。
汇聚成漫天飞舞的长虹，将灰暗的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
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仙人千年苦修的凌厉与决绝，它们在半空中交织、碰撞，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华，犹如晨曦初照时分海面跃动的粼粼波光。
剑芒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利刃切割，留下一道道细长的黑色裂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轰！”
通天学院的防御法阵瞬间便被击碎。
恢宏壮丽的建筑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不要！”
那声凄厉的“不要！”如同投入熔炉的雪片，瞬间被更加狂暴的剑鸣绞得粉碎。
李石的嘶吼，成了这片死亡交响中唯一，也是最后的悲鸣。
剑光的洪流，没有丝毫迟滞。
它们并非简单的切割，而是带着仙道法则的绝对碾压之力。
凡是被那森寒虹光扫过的区域，无论是坚固的殿宇基石、珍贵的灵木仙植，还是……活生生的人，都在接触的刹那，如同最劣质的沙雕遭遇了狂风暴雨。
“噗！噗！噗！噗！”
沉闷得令人牙酸的爆裂声，取代了想象中的惨叫。
那不是刀剑入肉的撕裂，而是物质结构被瞬间瓦解、强行碾碎的恐怖声响！
李石眼睁睁看着，离他最近的一位师弟，仅仅因为一道指头粗细的剑芒擦过臂膀。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断肢横飞。
那接触点瞬间化为虚无，紧接着，瓦解像瘟疫般沿着手臂急速蔓延，肩膀、胸膛、头颅……
整个过程快得连恐惧的表情都来不及凝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无声无息地膨胀、爆开，化作一团混着骨粉、血雾和衣物碎屑的暗红色齑粉！
这，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隅。
整个通天学院，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残酷的碾磨场。
数百、上千的门人弟子，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飞虫。
有人试图祭起法器，灵光刚刚亮起，便被数十道剑光同时贯穿，连同主人一起炸成漫天碎屑。
有人想结阵抵抗，阵纹刚显，更密集的剑雨便如附骨之蛆般落下，将阵基、阵眼连同阵中之人，一同“抹”去，只留下地面一个深坑和袅袅升腾的尘埃。
有人绝望地施展遁术，身体刚刚化作流光，就被一道横贯天际的巨剑虹光精准劈中，流光崩散，连人带遁光被彻底蒸发，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视野所及，只有不断腾起的、猩红与灰白交织的尘雾！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那是被极致力量瞬间蒸腾的血气），以及石头、金属、灵木被彻底粉碎后散发出的焦糊尘埃气息。
这气息粘稠得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不，是每一个濒死者——的肺叶上。
“小……石……救……”
一个年轻人半边身体已经化为飞灰，残存的上半身在地上徒劳地爬行，留下一条粘稠的血污轨迹。
他伸出手，朝着李石的方向，眼中满是孩童般的惊恐与祈求。
然而，下一刻，一道看似随意掠过的纤细剑光，精准地点在他的额头。
没有声音。
那年轻弟子的头颅，连同他伸出的手臂，以及他身下那片染血的土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的沙堡，猛地向内塌陷、爆裂，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焦黑凹坑，边缘光滑如镜。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李石残存的意识。
他拖着仅剩的半边焦黑残躯，用仅存的一只手臂扒拉着滚烫的瓦砾碎石，视野被血水和泪水模糊。
他看到平日里威严的老者，被数道粗壮的剑虹贯穿，身体像被戳破的水袋般炸开，连元神都没能逃逸，瞬间被剑气绞灭。
他看到情同手足的兄弟，怒吼着冲向一道剑光，试图为身后的村民争取一线生机，却在接触的瞬间，连同他燃烧生命本源爆发的璀璨光华，一同被无情地吞噬、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他甚至看到一位护着怀中婴儿的妇女，被一道剑光从背后无声地贯穿。
她身体僵直，怀中的襁褓在剑气余波中，如同被无数细密的刀刃凌迟，瞬间化为最细微的红色绒毛，随风飘散……
没有抵抗，没有奇迹，甚至没有像样的挣扎。
在万仙阵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通天学院引以为傲的一切，包括它所有的门人弟子，都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连“熄灭”的过程都显得过于奢侈——他们是直接被碾碎、被抹除！
天空，被亿万道交错的剑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灰暗的底色被森寒的剑气映照得一片惨白。
大地在哀鸣，巨大的裂痕如同丑陋的伤疤，纵横交错。
曾经宏伟壮丽的学院，此刻只剩下冒着青烟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以及覆盖其上的、厚厚一层尚带着余温的、混杂着血肉骨粉的暗红色尘土。
喧嚣的剑气风暴渐渐平息，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弥漫在空气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死亡尘埃。
李石扒拉废墟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仅存的半张脸上，肌肉扭曲，那只独眼死死瞪着悬浮于高空、眼神依旧淡漠如冰的仙人们，瞳孔中燃烧着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无尽的悲凉。
他残破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尘土。
视野开始模糊，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着最后的光线和知觉。
身体残存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正被那无处不在的毁灭剑气飞速抽离、磨灭。
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片被剑光反复犁过、如同焦土炼狱的大地，以及……那覆盖一切的、象征着他所有亲人、同门、希望彻底终结的——猩红齑粉。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们一点都不可怜，教主，不用为我们感到自责哀怨！”
李石眼中的愤慨，悲伤，恐惧……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他莞尔一笑，跪在地上，仅剩的右手，抓住自己的已经化成白骨的左臂狠狠的拽了下来。
“教主，你说的有一点不对的地方，剑士职业，是不能没有剑的，当然我知道，您当时只是为了修炼我的剑心，等到我的境界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万仙阵下，通天学院，鸡犬不留，尽成齑粉。
连一声完整的哀嚎，都未曾传出这片死域。
一把骨剑直刺入金色天平的领域。
“就让弟子，做您最锋利的剑吧……”
李石那只充满血丝、死死瞪向苍穹的独眼，最终也失去了最后一点神采。
残存的半边身躯，在死寂的微风中，如同腐朽的枯木，无声无息地崩解、塌陷，化作那厚厚血色尘埃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