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远方敏锐地察觉到,隋若云对这位表弟的态度,不像从前那般热络亲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午餐前,董远方与陈思晨在院中凉亭闲聊。
“我们谷山就占了个’京都管辖’的虚名,实际是偏远山区。年后人代会,我可能要接县长,现在心里真没底。”
陈思晨抱怨道,眉宇间却难掩跃跃欲试。
董远方笑了笑,这位太子爷终究是走上了快车道。
他诚恳建议:
“背靠燕云山,坐拥谷山水库,这就是金山银山。打好‘生态牌’,发展旅游、康养、精品农业,大有可为。”
正说着,陈思晨的母亲唐钦过来喊吃饭。
见董远方走远,她立刻拉住儿子,脸色不愉:
“他跟你说什么了?”
“就给了些发展谷山的建议。”
陈思晨不解。
唐钦蹙眉,语气带着警惕:
“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牧霖表哥。少跟他掺和。”
陈思晨愣住,母亲这话,仿佛董远方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隐隐感到,家族内部对董远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而一致的变化。
在陈家吃完午饭,陪儿子玩了会儿积木,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董远方心中不舍,却不得不告辞。
“市里还有些紧急事务要处理,我得赶回去了。”
他对陈志蓉说。
陈志蓉虽有不满,还是理解地点点头:
“工作重要,路上小心,常回来看看。”
隋若云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目光落在他身上,复杂难辨。
整个上午,她几乎没跟他有任何交流,可那沉默背后,是否也藏着一丝欲言又止的关切?
她也想问问,他在唐海是否顺利,一个人能否照顾好自己。
但最终,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董远方最后揉了揉女儿的发顶,转身走向门外。
寒风依旧,但他的步伐却比来时坚定了几分。
唐海还有一大堆难题等着他,让七百万人过上好日子,像千斤重担,压在他肩上。
周研在灾区的奋战、与卫婉仪理不清的纠葛、家族人际的暗流……
所有这一切,都汇聚成他必须独自面对的前路。
新年伊始,征程已在脚下。
大年初二清早,天灰蒙蒙的,唐海市政府大楼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节日的喜庆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走廊尽头市长办公室里亮着的一盏孤灯。
董远方珍惜这份难得的清静。
平日里,这里如同一个喧嚣的旋涡,汇报、接待、会议络绎不绝。
此刻,他终于能铺开那份厚重的《政府工作报告》,将上面勾勒的蓝图,一条条、一件件地在脑中细细捋过,思考着如何将它们砸实在唐海的土地上。
正当他完全沉浸于思考时,桌上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寂静。是袁朗。
“董市长,好消息!”
袁朗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大年三十晚上,按您的指示,邯山的同志给那两位’客人’送了碗热腾腾的饺子。没想到,这碗饺子下去,那俩家伙感动得稀里哗啦,心理防线松动了,又吐出来不少硬货!听说您在值班,我当面跟您汇报?”
董远方精神一振,立刻道:
“好!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他不由得感慨,有时候,人性化的关怀,远比半个月的挑灯夜战、高强度审讯更有效。
这碗饺子,送得值!
袁朗很快赶到,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
董远方给他沏了杯热茶,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办公室里的冷清。
“那个瘾君子交代,”
袁朗捧着茶杯,压低声音:
“当天失踪的那个女人,回去后惊魂未定,曾跟同寝室一个叫小红的姐妹透露,她进去时,覃市长已经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了。这话是小红和那瘾君子一次’嗨’了之后,意识模糊时说漏嘴的。”
董远方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瞳孔微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直接证实覃天宇并非简单“失踪”,而是明显遭遇不测,还是让他心头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