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本以为陈立会同意。
但他想错了。
在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李医生只见到陈立露出无比惊恐和震惊的表情。
陈立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冷汗，“掌管痛苦天道的司命竟然不要痛苦？”
他惊恐踉跄地后退着，绊到长椅顿时跌坐在地上。
李医生想上前扶起他，可对方靠的越近，陈立就越是恐惧地往后缩。
陈立看着那颗布满氤氲雾气的巨大眼球不断压来，脑海中的恐惧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巴虺……牯……神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们也要背叛我！！”
那颗巨大眼球贴到了他的面前，陈立能看清楚眼球里的每一根血丝，每一处细节。
他身上还在喷吐火焰的鱼鳞皮肤瞬间熄灭。
能让陈立找到一丝清醒的痛苦被巴虺和牯神拿走了。
而就在陈立无法接受痛苦司命背叛的时候。
他的耳边响起几句若隐若现的交谈。
“快，先给他止血。”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止血效果有限，得立刻手术……”
“立刻准备麻醉再给他缝合……”
这些声音时有时无，陈立听不真切。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钻进脑子里。
“医生，我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住我哥们的命啊……”
听到李中华的哭喊，陈立猛地看向四周。
可眼前除了这颗巨大眼球，只有无尽的黑暗。
“为什么……我明明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难道我……是在做梦？”
就在这个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时，一些光冲进了视线之中。
他透过朦胧迷糊的视线看到了满是担心的李中华，一脸焦急的李医生。
就连陈牧野也站在一边，满脸凝重。
还有不少人，都是医生护士，他们把自己围成了一圈。
陈立看着那些围过来的东西，祂们是一大团黑色蠕动的东西。
里面就跟煮沸的水冒着泡，但陈立看不清水里煮的是什么。
可他知道这些不是白玉京的司命。
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对方身上也有天道的气息。
既然不是白玉京的司命，那就只会是福生天那边的司命。
祂们围过来想干什么？
陈立脑海瞬间冒出一阵阵惊悚和恐惧。
他只是迟疑了一瞬间就明白祂们想要干什么。
祂们和自己想的一样！
自己想抢走诸葛远身上的天道失败，祂们就想到了抢走他身上的天道。
要是迷惘天道让祂们抢走，福生天就彻底没有了顾忌。
一旦没了迷惘这道最后的屏障。
白玉京和斩神世界全都会完蛋……
一想到这里，陈立后槽牙死死咬住，“我不会轻易认输的！诸葛远！！！不管接下来我会面对什么，我一定会宰了你！！！”
他猛地抬头看向贴到面前的巨大眼球，张开嘴直接咬了上去。
感受到一股铁锈味在口腔里绽开，陈立眼前朦胧的视线顿时变得清楚了起来。
他看到了惊恐大叫着后退的医生和护士们。
陈牧野冲上来伸手朝他抓来。
陈立侧身一闪，从床上翻滚落地，借势滚到窗边起身撞碎玻璃直接跳出了病房。
这一幕来的极其迅速和突然。
陈牧野几人根本没有预料到，直到陈立跳楼才回过神来。
陈立钻破那颗眼球，眼前出现了两条路。
一条大一些，一条小一些，大一些的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但是前方散发着温暖的光亮。
小路上什么都没有，一路平坦，看起来很安静，可尽头是一片看不到头的昏暗。
陈立站在这两条路面前停住了，他徘徊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没有了痛苦的他只能感受到绝望和无助。
陈立看着面前的两条路，内心在抗拒，在告诉他不要选，都是给他准备好的命运。
他躺下了。
躺在了阳光明媚的绿色草坪上。
四周的路人看着浑身是血躺在绿化带里的人，无不是议论纷纷。
可听着那些听不真切的说话声，陈立却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感受着蓝天白云下的鸟语花香，他闭上了眼，呢喃道：
“要是能一直这么躺下去……该多好……”
可就在这时。
“陈立快跑！”一声大喊撕裂了蓝天白云，赶走了鸟语花香。
无尽的黑暗再次闯进他的感官之中，再一次充满他的世界。
眼前只剩下那一大一小的两条路。
“往哪儿跑……”陈立茫然无措。
忽然他手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低头一看，一个字从他手掌心里跳了出来。
陈立认得这个字，是李中华的中字！
也在这一瞬间，他身边的红中幻觉身形逐渐消散。
随着那个中字跑上了那条小路，在那条平坦毫无阻碍的小路上一路狂奔，红中的身形越来越透明。
“干得好斗姥！”陈立大喜。
痛苦背叛了自己，可真假没有！
斗姥发力了，陈立追着那个中字踩上了那条小路。
中字跑的很快，但会在陈立跟不上的时候停下来等他。
等到陈立能跟上了，中字又继续一蹦一跳的往前奔。
这一跑就不知道跑了多久，陈立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
他的身体非常轻，就跟一根羽毛一样，风一吹就会飘出去很远。
路上他看到了一只头尾相交的狗。
那狗不断蠕动，想要靠近他，可每次蠕动后身体都会发生变化。
等来到陈立面前时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面具。
面具看起来非常痛苦，嘴巴的位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陈立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可半点什么都没有听到。
面具变的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覆盖住陈立的所有视线。
他下意识地伸手推开，在触碰到面具的那一刻。
这个头尾相交的狗变成的面具瞬间如同梦幻泡影一样消散。
露出了一排墓碑，一些墓碑周围长满了杂草。
只有一块墓碑附近是干净的，墓碑前还插着三炷在燃烧的香烛。
香烛飘起缕缕白烟，这些摇摆的白烟笼罩着墓碑，让人看上去似真似幻。
陈立注意到那个中字钻进了白烟里。
他走上前轻轻扇走那些烟雾，看懂了中字跳进了刻着武尔云之墓的墓碑里。
中字插到了之字旁边，在陈立的注视下，原本的五个字开始不断变化。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他认识的五个字变成了他不认识的字。
并且这些字还在不断变化，只有那个中字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一边。
就像是在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