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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明末华商之南海边地公司 > 第632章 论炉制巧解炒钢弊,述渊源再叹匠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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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论炉制巧解炒钢弊,述渊源再叹匠心思

何良焘刚消化完焦炭与琉璃工匠的渊源,忽然又想起一事,眉头重新皱起,身子往前凑了凑:

“对了少东家,去年在雅兰枪炮厂,我还见了咱们的炒钢炉,瞧着跟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传统的炒钢炉,不都是把木炭、生铁一股脑混在一个土坑里烧,工匠拿着铁棍在坑里翻来覆去地炒铁吗?”

“可咱们永明镇的炒钢炉,却要精细的多,是分成了两部分,一边堆着焦炭烧火,一边铺着石台子放铁料,这当中可有什么讲究?”

“烈侯兄倒是看得仔细!”

李国助笑了笑,解释道,

“传统炒钢炉像口没盖的敞口铁锅,燃料和铁料都在锅里,火直接烧锅底,虽说搭炉省事、点火快,可毛病也跟着来。”

“燃料里的硫气、煤渣子都直接粘在半熔的铁上,炒出来的熟铁质地还是脆;”

“而且火都聚在底下,有的地方烧得太旺,铁都化流了,有的地方还没热透,全靠工匠凭着老经验拿铁棍翻,一炉顶多炼几十斤熟铁,还得时不时清炉,费时又费料。”

他顿了顿,语气更清晰,

“咱们这炒钢炉,是学了博山琉璃窑的结构,把烧火的地儿和放铁料的地儿彻底隔开了。”

“左边是烧火的隔间,煤在里头烧得旺旺的,右边是铺了三层耐火石的台子,专门放生铁;”

“中间留道矮矮的火拱门,烧出来的热风和火焰,不会直接碰铁料,而是顺着弧形的炉顶飘上去,再折回来裹着铁料烤,就像家里烤芝麻饼,火不直接燎饼,凭炉子里的热气把饼烘得外脆里软,道理是一样的。”

“这么一来,煤里的杂气、灰渣都顺着烟囱飘走了,碰不着铁料,炒出的钢就韧实,铸炮、打刀都不易裂;”

“而且热气裹着铁料转,炉子里各处温度都匀,一炉能放几百斤生铁,不用老停炉清料,连着炼好几拨都成,比传统炉子快多了。”

何良焘听得眼睛发亮,配合着想象,伸手比划着热气流动的样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法子既断了杂质沾铁的路,又能让热气得劲,难怪永明镇的钢料比别处的耐使!只是这般精巧的结构,竟还是从琉璃窑学来的?”

何良焘此刻并不知道,他口中这种特殊的炒钢炉,便是后世工业革命中至关重要的反射炉。

要等一百多年后,英国人才会将类似的“燃料与物料分离”结构,用于熟铁生产的搅炼法中。

而搅炼法的搅拌脱碳原理,竟与中国西汉便已诞生的炒钢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何良焘只是注意到了炒钢炉的不同,并没有看出永明镇炼熟铁的法子与炒钢法有何不同。

至于李国助说这特殊炒钢炉的结构,是学的博山琉璃窑的结构,也并非信口雌黄。

因为在欧洲,反射炉的结构在16世纪末就出现了,当时就是用于玻璃制造和熔炼铅、铜等有色金属。

这些行业对温度和控制的要求,促使了这种更先进的炉型的发展。

“可不是嘛!

李国助笑着点头,

“博山工匠烧琉璃时,为了不让煤烟脏了料,先把窑隔成烧火和放料两截,咱们不过是把这法子挪到炒钢炉上,又改了炉顶的弧度,让热气裹得更紧、更匀罢了。”

“说到底,还是工匠们常年跟窑炉打交道,摸透了火的性子,才琢磨出这些巧招。”

“真是一行通,百行通!”

何良焘连连感慨,

“原以为烧琉璃和炼钢铁是两码事,没想到竟能互相借劲,看来这手艺上的道理,从来都是相通的啊!”

“那第三个疑问,便是铸炮的模具。”

何良焘茅塞顿开,随即抛出第三个疑问,

“我在铸炮车间见工匠们用的不是泥范,而是用细砂和黏土混合做成的模具,听人说叫砂型。”

“大明和西洋人铸炮都是用的泥模,咱们为何要用砂型?难道不怕砂粒粘在炮身上,影响炮身光滑度吗?”

李国助笑着摆了摆手:

“烈侯兄要是摸过就知道,咱们这砂型用的细砂过了三道筛,只留最匀净的颗粒,再掺上适量的黏土和水揉透,压进模框里夯紧实,表面光可鉴人,铁水浇上去根本粘不住,冷却后敲开砂型,炮身比用细布擦过还光滑。”

“总之,用砂型铸炮,比泥模方便多了。”

他掰着手指细数好处,

“一是成本低,砂料江边、山上到处都有,不用像泥模那样,得专门找黏性足的好土,反复淘洗去杂质,还得捏塑成型后阴干十几天,稍不留意就裂了;”

“二是易成型,不管是丈余长的炮管,还是带弧度的炮耳,都能在砂型里直接刻出模样,不像泥模要分段做,拼的时候还得对齐缝,稍有偏差就漏铁水;”

“三是能反复用,铸完一门炮,把砂型敲碎过筛,重新掺黏土和水,转眼就能做新的,工匠们一天能做十几个,比做泥模快三倍还多。”

“更要紧的是砂型透气。”

说到关键处,李国助往前倾了倾身子,加重语气,

“铁水浇进模子里,会闷出不少气,咱们这砂型里藏着细孔,气能顺着孔跑出去,炮身里就不会有气泡;”

“可泥模不一样,土坯紧实得很,气跑不出来,只能在铁水里窝成小坑,也就是工匠们说的‘砂眼’,这样的炮开不了几炮,炮身就容易从砂眼处炸裂开。”

“咱们用砂型铸炮,十门里顶多有一门出点小毛病,成功率比用泥模高多了。”

何良焘听得入神,忍不住伸手虚虚按在桌上,仿佛真触到了那般细腻光滑的砂型,指尖还轻轻摩挲着,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少东家这么一说,我才算彻底明白永明镇铸炮技术的厉害之处。”

“从炼铁的焦炭,到炉窑的结构,再到铸炮的砂型,每一步都比寻常法子想得周全,难怪铸出的炮又耐用又精准。”

何良焘突然起身拱手,眼神明亮,连声音都透着兴奋,

“多谢少东家赐教,明白了这些,我那本《祝融佐理》的铸炮部分,定能改得更精准详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