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朝云作为海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姑娘, 自然是方方面面都拔了尖的。
所以面对海家女儿因所谓善妒传言而难嫁时,她不忧不惧。
若是她足够优秀,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当她的婚事真的定下后,她曾想过许多嫁人后会面对的问题,更是让人去打听了不少消息。
面对汇聚到一块儿的消息,海朝云轻而易举地便推测出一个局面。
她嫁人后的日子,应当没多少磨难。
可就是,太顺了些,顺的让人有些不安。
成婚后的第二日,她换上红衣,盘起发髻,同郎君一道去拜见婆母时并未受到磋磨。
大娘子让人送上自己早就备好的头面,简单嘱咐了几句话便发话让他们回去歇息了。
盛长柏闻言开口道:“多谢母亲关怀。儿子与新妇陪您用完早饭再回。”
海朝云这才找回一点儿熟悉的感觉,却是自家夫君给的。
大娘子心中叹了口气:你不累,那你的新妇也够累的。
休沐也不多休息会儿。
昨日都说了,不必这么早来请安。
“如儿一会儿也要过来用饭。”
海朝云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身体僵硬了些,语气也变得冷硬些,却不改其志。
大娘子没辙了,干脆只赶走了儿子,将儿媳留下,好让大家都落得个痛快。
见此状,海朝云心中忍不住咂舌。
看来这位五姑娘当真是备受婆母宠爱。
就是不知为何这兄妹两人的关系……
接下来的时间,这对新鲜出炉的婆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在两方都有意交好的情况下倒也称得上融洽。
约摸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吧,海朝云总算见到了这位盛五姑娘。
那一刻,海朝云想起了曾在夏日荧夜中等过的昙花,绚烂之际连天边月华都要为其退让。
好在她回神极快,并未有人发觉她的失神。
海朝云心中暗叹,怪不得她让人打听来的消息中,一多半都是赞叹这位盛五姑娘容貌之盛。
如兰先是甜甜地唤了句阿娘,随后同海朝云问好:“嫂嫂送来的簪花我很喜欢,我也给嫂嫂备了份礼,希望嫂嫂能喜欢。”
海朝云有些惊讶,但见大娘子并无反对之意,便也接了下来:“那便多谢五妹妹了。”
候在一旁的彩簪将几本书籍呈到海朝云身前,只听如兰介绍道:“这是我搜集来的几本游记杂谈,希望嫂嫂能喜欢。”
海家是书香世家,家中藏书无数,海朝云也得益于此,阅书多矣。
倒是听说过,这位五姑娘常让人去书坊买书。
用完早饭后,如兰与海朝云一道离开了葳蕤轩。
路上两人也算是交谈愉快,走到分岔路口时。
少女眉眼弯弯,眼中盛满笑意:“嫂嫂,有一事你应当不知道,我和盛长柏的关系,不好。”
海朝云一怔,这才发觉身后跟着的婢女不知何时已离远了。
她鲜少遇到这般耿直直接的人,就算是她那性子要强的长姐,说话时也是滴水不漏的。
“嫂嫂是个心思玲珑,我呢不想让嫂嫂日后在我与兄长之间转圜,白费功夫。”
如兰笑的灿烂,似又知自己锋芒毕露:“今日起的早了,有些困倦,就先回去了。”
“嫂嫂,家里一向是辰时三刻用饭,寿安堂也一样。”
此时还差一刻方到辰时。
不等海朝云反应,如兰已走上回陶然居的路。
过了一会儿,女使走到海朝云身旁,低声唤道:“姑娘,我们方才”
“无事。”
海朝云已收拾好了心情:“先去一趟寿安堂给祖母请安。”
……
这一日,墨兰被大娘子唤来葳蕤轩。
临进门前,她可谓是愁肠百结。
要是有什么事,她又能指望谁能来救她。
而突然从葳蕤轩出来的刘妈妈则是吓了墨兰一跳。
刘妈妈见着眼前的墨兰,眼神复杂一瞬随后归于平静:“四姑娘,请。”
来到葳蕤轩内,并没有墨兰想象中的冷嘲热讽,斥责规训。
“你的婚事……”
见墨兰满眼惊慌失措,大娘子一哽:“你父亲挑了一户人家,那人弱冠之龄,现已是举人,也算的是耕读人家。”
见墨兰眼中流露出几分嫌弃与不愿,大娘子道了一句:“五日后要派车队去钦州,你要是不愿,自个儿写信同他说。”
墨兰猛地抬头,这…这怎么会……
大娘子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
她要是想,盛纮外地赴任的这几个月,够她发嫁多少个庶女了。
这就是盛纮非要给林氏养在身边的孩子,都成什么样了。
大娘子又说了些那户人家的信息,便让墨兰离开了葳蕤轩。
刘妈妈将人送走后,回来忍不住担忧道:“大娘子,这真的可以吗?”
“林氏待了这么些年,总归能试一试。”
大娘子可不怀疑林噙霜对盛纮的心思把控,更何况……
“他如今远在钦州,如儿的庚帖在我手里,真是有个万一,咱们也能先他一步。”
她没想过用墨兰和长枫的婚事做什么,但不妨碍有人会多想。
大娘子骤然长吁一声。
这么些年,总归她是一直长进的。
五日后,盛家的车队上了前往钦州的官道;
又是十日后,盛老太太带着明兰坐上前往宥阳的船只,为的是参加盛家大房次子盛长梧的喜宴。
算算时间,这两支队伍返回之日相差无几,想来届时许多事都将有了结果。
至于盛家私塾中多了个思念成疾的,干她何事,如兰这般想道。
现在几大藩王皆在汴京,他齐国公府自身尚且难保。
还有心思风花雪月,不如赶紧想想出路在何方吧。
留清书坊。
笔停,墨干,装入信封之中。
“盛维此人,经商有道,就是心思执拗了些,不适合入仕途。”朱标接过信封封口,随口同如兰道了一句。
“否则盛大人怎么会与这位隔房兄弟相处的宛如亲兄弟一般。”
同样是见证了父辈因宠妾灭妻而落得的悲剧,盛纮自负以至于重蹈覆辙,盛维却能守住本心,高下立见。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借盛维来钳制盛大人的银钱来源。
钱帛已经足够动摇人心了,她可不放心再用一个家宅不宁的。
朱标将手上的事务处理完毕,从袖袋中取出一本册子送到如兰面前,不声不响。
“这是……”
如兰随手翻开几页便已是心中了然,将册子握在手中:“就这么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
这册子上每一笔都写的清楚,来源出处,价值几何,皆是这个人这些年来攒下的身家。
“那就烦请盛姑娘待到九月初五再借我一次,景隆必当完璧归赵。”
“好。一言为定。”
少女真挚的笑颜倒映在青年瞳孔之中,溢出盈盈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