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破音的嘶吼像鞭子似的抽在苏璃月背上，她猛地回头，只见柴房的火光已舔上屋檐，浓烟滚滚中，刀疤脸的身影被火舌吞噬，却仍在嘶喊着什么。可她听不清了，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像擂鼓般急促。
“走啊——！”刀疤脸的最后一声嘶吼撕破火网，带着血沫的气息扑在她脸上。
苏璃月猛地转身，疯了似的冲进暮色。裙摆被树枝勾破，脚踝被石块磨出血，她却感觉不到疼。身后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照亮了她逃亡的路，也照亮了她满脸的泪水。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瘫倒在一条河边。河水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脸上还沾着柴房的烟灰。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指尖插进河水里，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刀疤脸明明可以自己逃生，为什么要留在那里？为什么要为了她……
河水突然晃动起来，一道黑影从水底窜出，直扑她面门！苏璃月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看清来者竟是个黑衣刺客，手中短刀闪着寒光——是“影阁”的人！
影阁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据说只要给钱，从不问目标是谁。苏璃月心头一沉，看来刀疤脸的仇家不止她一个，连影阁都被惊动了。
“受死吧！”刺客冷笑一声，短刀如毒蛇般刺来。
苏璃月不再躲闪，抽出腰间软剑迎了上去。她的剑法带着几分刀疤脸教的狠戾，又有女子的灵巧，剑光与刀影在晨雾中交织，激起层层水花。
晨雾像被搅碎的棉絮，在剑光刀影中簌簌飘落。苏璃月的软剑如灵蛇出洞，剑尖点过水面时，激起的水花尚未落地，已被她手腕翻转带起的气流引成一道水幕，恰好挡开对方劈来的长刀。
刀疤脸教她的那手“逆锋式”此刻正用得淋漓尽致——本该直刺的剑势突然下沉，剑脊贴着刀背滑向握刀人的手腕，看似退让的弧度里藏着毫不留情的反击。这是刀疤脸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出的招法，狠戾得像荒野里的狼，却被苏璃月揉进了女子的灵巧，剑势转折处多了几分游刃有余的弧度，让那股狠劲少了些血腥，多了些“四两拨千斤”的通透。
“倒是把我的招法学活了。”暗处传来刀疤脸低哑的笑，带着伤后的虚弱，却掩不住一丝欣慰。他靠在断墙后，胸口的伤还在渗血，目光却紧紧锁着场中那道白影——苏璃月的裙摆在晨风中翻飞，剑光映着她眼底的亮，那是既懂杀伐又怀仁心的光，比他当年只知硬拼的自己，多了份真正的“剑意”。
长刀再次劈来，带着破空的锐响。苏璃月不退反进，软剑突然绕出个诡异的弧线，从刀缝里钻了进去。这是她自己悟的“缠丝式”，剑身在对方刀背上绕了半圈，借着旋转的力道猛地回抽，“嗤”的一声，剑刃划破对方衣袖，带起一串血珠。她没有赶尽杀绝，剑尖停在对方咽喉前寸许，晨露顺着剑峰滴落，在地上砸出细小的坑。
“认输吧。”她的声音清冽如晨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握刀人盯着那柄离自己只有寸许的剑，看见剑身上映出自己惊惶的脸，突然泄了气，长刀“哐当”落地。
苏璃月收剑回鞘时，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她转身看向断墙，刀疤脸已经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半块染血的布条，布条上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月见草——那是他教她识的第一种草，说“这草只在夜里开，却比谁都懂光”。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落在苏璃月的剑鞘上，反射出温暖的光。她知道，刀疤脸教她的从来不止剑法，是“如何在狠戾里留一分仁，在决绝中存一丝柔”，就像月见草，哪怕生在暗处，也始终朝着光的方向。
水面的涟漪慢慢平复，映出她挺拔的身影，剑穗上的玉坠轻轻晃动，敲出细碎的响，像在回应着什么，又像在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