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动作僵在原地,握着刀柄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苏璃月手中的折扇,准确地说,是折扇那看似普通的竹骨。
竹骨色沉如墨,却在昏暗的巷光里泛着一层玉般的温润光泽,绝非寻常毛竹。更诡异的是,竹骨上隐有暗纹流转,像是某种天然形成的图腾,在扇面开合间若隐若现。
“这……这是阴沉竹?”刀疤脸喉结滚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他混江湖三十年,见过的奇珍异宝不算少,却从未想过能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阴沉竹——那是生于千年古墓深处,吸尽地脉阴气与尸气长成的异竹,坚逾精钢,更能镇邪避秽,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分毫。
苏璃月轻摇折扇,扇面“唰”地展开,露出内里绘着的寒江独钓图。她唇角噙着一抹淡笑,目光落在刀疤脸身后的七个壮汉身上,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看来疤爷认得此物。既如此,何必还要动刀动枪?”
刀疤脸身后的壮汉们面面相觑,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可面对阴沉竹这种只在传说中听过的异宝,心底的畏惧像藤蔓般疯长。
“少废话!”刀疤脸猛地回过神,狠啐一口,“管你什么竹!今日不把‘墨玉麒麟’交出来,这巷子就是你们的葬身地!”
他口中的“墨玉麒麟”,是昨夜从城西富商府中盗出的古玩,据说藏着前朝宝藏的秘密,此刻正被苏璃月藏在随身的锦囊里。刀疤脸为了这宝物,已在城外埋伏了整整三日,好不容易把苏璃月堵在这条死巷,岂能因一把折扇退缩?
“冥顽不灵。”苏璃月轻叹一声,折扇轻挥。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带起一阵疾风,巷两侧堆着的废弃木箱突然“哗啦”作响,竟被风卷着朝壮汉们砸去。
壮汉们慌忙躲闪,阵型瞬间散乱。刀疤脸趁机暴喝一声,手中钢刀带着破空声劈向苏璃月面门,刀风凌厉,显然是下了杀手。
苏璃月不退反进,折扇斜挑,竹骨精准地撞上刀背。“铛”的一声脆响,钢刀竟被震得向上弹起,刀疤脸只觉一股巨力顺着手臂传来,虎口瞬间开裂,鲜血直流。
“怎么可能?”刀疤脸惊骇欲绝。他这把钢刀是百炼精钢所铸,竟被一根竹骨震伤?
苏璃月没给他多想的机会,折扇开合间,竹骨如鞭,接连点向刀疤脸胸前大穴。她的动作极快,扇影翻飞间,竟让人看不清招式,只觉得那抹竹色的影子如鬼魅般穿梭,所过之处,壮汉们纷纷倒地,不是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就是被扇风扫中,痛得蜷缩在地。
刀疤脸见手下一个个倒下,心头的恐惧终于压过了贪婪。他虚晃一刀,转身就想逃,却被苏璃月的折扇拦住去路。
“疤爷这就想走?”苏璃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戏谑,“方才不是说,要让我葬身此地吗?”
刀疤脸猛地回头,只见苏璃月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收起,她指尖捏着一枚竹片——竟是从折扇上卸下的一根竹骨。竹骨泛着冷光,被她捏在指间,像一柄锋利的短匕。
“你到底是谁?”刀疤脸声音发颤。他此刻终于明白,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绝非普通的江湖游医,那阴沉竹折扇,恐怕只是她众多手段中的一种。
苏璃月没回答,只是屈指一弹,竹骨如箭般射出,精准地钉在刀疤脸脚边的石板上,入石三分。石板裂开细纹,那竹骨却丝毫无损,依旧泛着玉般的光泽。
“墨玉麒麟是富商家传之物,藏着的也不是什么宝藏,而是他早逝幼子的骨灰。”苏璃月缓缓道,“你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说,连亡者安宁都要惊扰,当真该死。”
刀疤脸脸色煞白,他从未想过这层。难怪富商府中防备虽严,却没设什么致命机关,原来只是为了守护一份哀思。
“今日饶你不死,”苏璃月收回折扇,竹骨在她掌心轻轻转动,“滚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再敢打墨玉麒麟的主意,我定拆了你们的老巢。”
刀疤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扶起几个还能动弹的手下,狼狈地逃出了巷子。
巷子里终于清静下来。苏璃月走到墙角,从一堆废弃的砖瓦下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尊巴掌大的墨玉麒麟,麒麟眼中嵌着两颗珍珠,在暗处闪着温润的光。
她轻轻抚摸着麒麟的脊背,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吾儿安之,岁岁无忧。”
原来所谓的“宝藏秘密”,不过是一位父亲对早逝孩子的思念。
苏璃月合上锦盒,将其小心收好,转身走出巷子。晨光透过巷口的薄雾照进来,落在她手中的折扇上,阴沉竹骨的暗纹在光线下流转,像是有了生命。
她不知道,此刻巷尾的茶楼上,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正凭栏而立,看着她的背影,手中把玩着一枚与她折扇竹骨同质的玉佩,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阴沉竹……苏家的传人,终于出现了。”男子低语,将玉佩揣回怀中,转身消失在茶楼深处。
而苏璃月握着折扇,步履轻快地走向富商府。她知道,这把阴沉竹折扇背后,藏着的秘密绝不止于此。但那又如何?她只需守住眼前的安宁,至于那些潜藏的暗流,迟早有一天,会被她一一揭开。
折扇轻摇,竹骨的光泽在晨光里愈发温润,仿佛在预示着,一场牵涉甚广的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