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萧逸云的膝盖仍在隐隐作痛,方才与黑衣人的缠斗中,旧伤仿若被搅动的沉渣,一阵阵往骨头缝里钻。他扶着身旁的老槐树缓缓站直,目光越过晃动的人影,牢牢锁定在那丛还魂草上——它生长在石缝间,叶片上沾染着泥土,却依然透出倔强的绿意,恰似阿秀常穿的那件洗得泛白的绿布衫。 “咳咳……”他咳嗽两声,喉间涌起腥甜,适才被黑衣人踹中胸口之处依旧发烫。然而,他无暇顾及这些,只顾紧盯着那几个举着火折子的黑衣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为首的黑衣人面露狞笑,火折子在风中摇曳出橙红的光芒,逐渐靠近草叶:“一把火烧了这破草,看那丫头还如何惦记!” “住手!”萧逸云近乎是咆哮而出,声音嘶哑。他猛然扑向前去,以后背护住那丛草,动作过于仓促,踉跄着险些跌倒,手肘重重撞击在石头上,剧痛令他眼前发黑。 火折子的热浪灼烧着他的后颈,如针般刺痛。他却紧紧绷着后背,宛
!
宛如一块钉进石缝的顽石。后颈的皮肤被火折子燎得发烫,他却愣是没动分毫,只死死盯着为首的黑衣人,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磨过砂纸:“有本事冲我来——这草碰不得。”
石缝里的还魂草似是感受到他的护持,叶片轻轻颤了颤,沾着的泥粒簌簌落下。恰在此时,一阵疾风卷过,火折子“噗”地灭了,黑衣人骂了句脏话,抬脚就往萧逸云膝弯踹去——这一脚若是踹实了,他必然栽倒在碎石堆里。
“当心!”阿秀的声音从人群后炸开,她手里不知何时攥了块鹅卵石,瞅准时机狠狠砸向黑衣人手腕。那石头带着风声,正砸在脉门上,黑衣人吃痛松手,火折子滚落在地。
萧逸云趁机侧身一撞,将人撞得踉跄后退,自己却因用力过猛,膝盖旧伤猛地抽痛,“咚”地单膝跪在石地上。他顾不上揉膝盖,先伸手护住还魂草,指腹擦过草叶时,竟摸到一片新抽的嫩芽,嫩得发绿,像极了阿秀发间别过的翡翠簪子。
膝盖砸在碎石上的瞬间,萧逸云只觉得骨头缝里像被塞进了一把冰锥,疼得眼前发黑。但他连闷哼都没漏出一声,下意识伸出的手先护住了石缝里的还魂草——指腹擦过最顶端的叶片时,忽然触到一点柔软的凸起,他眯眼一看,竟是片裹着嫩黄种皮的新芽,像被春风吻过的翡翠,怯生生地顶开了旧叶。
这抹新绿撞进眼里,竟比膝盖的剧痛更让人心头一颤。他想起阿秀去年生辰,自己用省下的月钱给她买的那支翡翠簪,簪头也是这样嫩生生的绿,被她插在发间时,笑得眼里能盛下整片星空。
“逸云哥!”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撞过来,他却抬手按住她的胳膊,哑声道:“别动。”——他怕自己起身的动静太大,惊落了那片刚冒头的芽。
黑衣人骂骂咧咧地扶着墙站稳,见他单膝跪地却死死护着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啐了口:“为丛破草拼命,不值当!”
萧逸云没理,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那芽尖,触感温软,带着露水的潮气。他忽然笑了,笑得嘴角的血痕都亮了几分:“你不懂。”
这草啊,是阿秀亲手撒的种,是她蹲在石缝前念叨了三个月的“希望”,是她病中还惦记着“等开花了就摘给逸云哥泡水喝”的念想。
膝盖的疼还在钻心,但指尖那点绿,却像团小火苗,顺着血脉烧到了心口,把所有的冷意都逼了出去。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动作虽慢,脊梁却挺得笔直,像石缝里倔强生长的还魂草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