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像疯了似的往衣领里钻,凌霜攥着那包快化了的松子糖,糖纸在风里簌簌作响。身后刀剑相撞的脆响越来越近,每一次金铁交鸣都像敲在她的脊梁骨上,让她忍不住加快脚步。胸口那枚符纸被体温焐得发烫,像块小小的烙铁,竟奇异地驱散了刺骨的寒意,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往这边!”她听见萧逸云在身后吼了一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黑衣人的怒骂。凌霜回头时,只瞥见萧逸云被三个黑衣人围在中间,长刀挥得虎虎生风,后背的伤口在雪地里拖出暗红的痕迹——他分明可以先撤,却偏偏站在原地,用身体筑起一道屏障。
风雪迷了眼,凌霜的视线变得模糊,只有那枚符纸的温度越来越烫。她咬着牙往前冲,手里的松子糖化得更快了,黏糊糊地沾在掌心,像某种温热的牵绊。
“萧逸云你疯了!”她忍不住回头喊,却看见他忽然踉跄了一下,后背又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反手一刀挑飞一个黑衣人的兵器,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什么,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滴成一串触目的红。
接应的人终于从风雪里冲出来时,凌霜正被两个黑衣人堵在断墙后,手里的石子攥得咯咯响。她看见萧逸云被按在雪地里,后背的血浸透了层层衣料,像朵烂开的红梅,可他那只没握刀的手,始终死死攥着拳,指缝间露出半截染血的符纸——正是她给他的那枚,此刻已经被血浸透,边角都泡得发涨。
“放开他!”凌霜抓起地上的石块就冲过去,却被接应的人拉住。她眼睁睁看着萧逸云在黑衣人脚下挣扎,那只攥着符纸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黑衣人都骂了句“疯子”。
当黑衣人终于被击退,凌霜扑过去时,萧逸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嘴里却还在嘟囔:“符……没丢……”他缓缓松开手,那半截符纸掉在雪地里,上面的血迹已经冻成了暗红的冰碴,还沾着几根被攥断的指骨印。
“凌霜的指尖刚触到那张轻飘飘的符纸,风却像故意捣乱似的,又卷着它往远处滚了滚。她趔趄着追了两步,裙摆扫过草叶,带起一串细碎的露珠。
“别跑!”她低喝一声,终于在符纸要落进泥洼前稳稳按住。符纸边缘沾了点草屑,她宝贝似的用指尖捻掉,又对着它轻轻吹了口气,像是在安抚什么易碎的珍宝。
“多大点纸,值得你这么紧张?”萧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抱着胳膊挑眉。他刚处理完伤口,绷带还透着点血渍,语气却满是不以为然。
凌霜猛地回头,脸颊因急促的跑动泛着红晕:“你懂什么!这上面有……”她忽然住口,把符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贴身的荷包,眼神亮得惊人,“这是我们闯过险关的证明。”
萧策嗤笑一声,刚要反驳,却被旁边的阿竹拽了拽袖子。阿竹是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此刻正指着天边:“快看!彩虹!”
雨后的天空澄澈如洗,一道彩虹横跨在远山之上,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凌霜抬头望去,忽然觉得手里的符纸仿佛也染上了虹光。她偷偷瞄了眼萧策,见他也在望着彩虹出神,嘴角竟噙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原来那些被风吹散又追回的,不只是一张符纸,还有藏在心里、连风都带不走的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