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被晨光浸得发凉，萧逸云的剑与黑衣人的刀还在半空僵着，刃锋相抵的地方凝着一层薄霜。阿木尔的咳嗽声从医庐里飘出来，每一声都像石子投进油锅，让僵持的空气愈发滚烫。
“你非要逼死他才甘心？”萧逸云的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寒光几乎要舔上对方的咽喉，“半株草能让他多撑三天，你留着全株，是想等他断气了熬成药引？”
黑衣人额角的青筋跳得像要炸开，攥刀的手背上血筋虬结：“三天顶个屁用！没有全株，他撑得过初七的月圆吗？”他忽然往医庐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里的窗纸上映着个蜷缩的影子，咳嗽声已经弱得像风中的蛛丝，“我弟弟等不起！”
“那我哥哥呢？”萧逸云的声音陡然拔高，剑刃猛地一旋，逼得对方连连后退，“他中了影阁的七步倒，每口气都带着血沫，半株草能让他多活一天，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断气？”
两人脚下的青石板被碾出细碎的裂纹，还魂草的汁液顺着黑衣人的指缝往下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绿。医庐的门被推开条缝，阿木尔的贴身小厮探出头，见这架势又慌忙缩了回去，只敢小声喊：“萧公子，阿木尔公子又咳血了……”
萧逸云的剑猛地一颤，黑衣人趁机挥刀劈来，却在离他心口寸许的地方顿住——萧逸云怀里掉出块玉佩，上面刻着个“木”字，正是阿木尔的贴身物件。
“他给你的？”黑衣人盯着玉佩，声音发哑。
“他说，若我拿不到还魂草，就把这个给你，让你……看在往日情分上，留他全尸。”萧逸云的声音沉得像灌了铅，“你现在还要抢吗？”
黑衣人握着刀的手慢慢垂了下去，还魂草的叶片在他掌心蔫了大半。医庐里的咳嗽声又响起来，这次夹着断断续续的呓语：“哥……别抢了……”
黑衣人攥着蔫掉的还魂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魂草是我们的……谁也别想带走。”他往医庐的方向挪了半步，挡在门口，刀身擦过石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妹还在里面等着救命，这草，一根叶子都不能少。”
医庐里的呓语顿了顿，随即又低低响起：“哥……我不疼了……别吵架……”
黑衣人喉结滚了滚，突然转身踹了一脚旁边的石柱，石屑簌簌往下掉。“你听见了？”他猛地回头，眼睛红得吓人，“她都这样了还替你们说话！这草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在断魂崖摘的，你们凭什么抢？”
还魂草的蔫叶在他掌心抖了抖，像在应和他的话。萧逸云看着他后背紧绷的弧度，忽然想起刚才在医庐外听见的——黑衣人妹妹的咳嗽声里带着血沫，郎中说，再找不到还魂草，撑不过今晚。
“我们没要抢。”萧逸云放低声音，“只是想借半株，救我同伴的急，日后定当十倍奉还。”
“借？”黑衣人嗤笑一声，笑声里全是苦涩，“等你们还回来，我妹早凉透了！”他把还魂草往怀里一揣，刀柄抵着心口，“要草可以，从我身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