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厮杀声几乎要掀翻头顶的树冠。巨兽的咆哮震得萧逸云耳膜发疼,他攥着长刀的手早已被震得麻木,虎口裂开的伤口渗着血,顺着刀柄滴落在地,在青苔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方才那记硬碰硬,他的刀险些脱手,此刻手臂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可他死死盯着巨兽泛着寒光的獠牙,半步未退。
“它左前爪受过伤,力道不及右边!”她的声音裹着风从侧面传来,带着喘息却异常清亮。萧逸云余光瞥见她正拽着铁链往巨兽后腿绕,铁链在她掌心磨出刺啦的声响,手腕上的旧伤想必又裂开了——那是上次为护他挡箭时留下的疤。
“知道了!”他应着,猛地矮身避开巨兽扫来的巨尾。那尾巴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身后的树干应声断裂,砸在地上震起漫天尘土。他借着烟尘掩护,长刀反握,刀尖斜指地面,像头蓄势的豹,等巨兽转身的瞬间,猛地扑向它左前爪的旧伤处。
“噗嗤”一声,刀刃没入兽皮的声音闷得吓人。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前爪疯狂刨地,萧逸云被它甩得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一阵腥甜,咳出来的血溅在胸前的甲胄上,红得刺眼。
“萧逸云!”她惊呼着拽紧铁链,铁链瞬间绷得笔直,硬生生将巨兽的动作拽慢了半分。她脚下的石块被拖得向后滑出半尺,碎石嵌进她的靴底,可她只顾着往他那边冲,眼里的焦急几乎要漫出来,“撑住!我缠住它了!”
巨兽被铁链勒得狂躁,猛地仰头,喷出带着毒液的涎水。她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萧逸云身前。可预想中的灼痛没落下——萧逸云不知何时已撑起身子,用后背硬生生挡住了那滩毒液。黑色的毒液腐蚀着他的衣甲,冒出滋滋的白烟,他却只是闷哼一声,反手将她往身后推:“傻不傻!这玩意儿沾着就废!”
“那你呢?!”她眼眶泛红,拽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拉起来,却发现他的手烫得惊人——刚才那下,毒液已经渗进了他后背的伤口。
“别管我!”萧逸云咬着牙,将长刀塞进她手里,“刀柄尾端有机关,能弹出短刃,捅它咽喉下方的软肉!快!”
她看着他后背冒烟的伤口,又看着他眼里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抹了把脸,握紧长刀冲向巨兽。铁链还缠在它腿上,她借着这短暂的牵制,踩着巨兽的前爪向上攀爬,靴底的碎石磨得她脚掌生疼,可她眼里只有那个咽喉处的破绽——那是萧逸云刚才用刀划开的小口。
“就是现在!”萧逸云忍着剧痛嘶吼,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刀柄机关,短刃“噌”地弹出。在巨兽低头咬来的瞬间,她猛地俯身,短刃精准地刺入那处软肉。
巨兽的咆哮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震得地面都在颤。
她跌坐在地,看着巨兽彻底没了动静,才顾上回头看萧逸云。他已经晕了过去,后背的衣甲被腐蚀得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肉泛着诡异的黑。她连滚带爬扑过去,撕开自己的衣襟给他包扎,指尖抖得厉害,眼泪落在他染血的脸上,混着尘土晕开一片湿痕。
“不准死……”她咬着牙,声音哽咽,“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塞北的雪的……萧逸云,你听见没有……”
林间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她背起他往山下走,他的重量压得她脚步踉跄,可她没松手,一步一步,踩在他们滴落在地的血痕上,像踩在一条通往生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