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突然变大,带着股子土腥味灌进车窗。
明野眯起眼,看见前方的地势突然抬升,一道黑黢黢的上坡横在眼前,像一堵歪歪扭扭的城墙。
坡底全是蜂窝状的孔洞,大的足有三四米高,小的也能钻进去一辆房车,密密麻麻排了几十排,乍一看像被虫蛀空的巨大树干。
这些洞窟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洞口挂着些发白的冰棱子,被车灯一照,晃得人眼晕。
上坡的路面坑洼不平,全是碎石和裂缝,明野打方向盘避开一块凸起的石头,听见宁萌的车在后面“咯噔”响了一声。
“小心前面。”
明野瞪大了眼睛,震惊的同时,不忘通过怪诞法则告知了宁萌这一情况。
车灯扫过最高处的洞窟,明野粗略数了数,光这一面坡就有几十个洞口,大的能并排开两辆房车,小的也张着黑黢黢的“嘴”,里头时不时有冷风灌出来,带着潮湿的土味。
铁马号的引擎声渐低,最终在坡前熄火,车灯将前方的上坡切成两半,左侧山体布满蜂窝状洞窟,右侧岩石表面凹凸不平,像被啃食过的骨头。
宁萌的房车停在五步之外,车灯与他的光束交叠,在洞窟群上投出惨白的光斑。
那些洞口大的足有两人高,小的也能钻进小型轿车,密密麻麻排列着,像是巨型昆虫的巢穴。
洞口边缘能看到一些垂下的钟乳石,长短不一地垂着,被灯光一照,折射出细碎的冷光,像谁撒了把碎玻璃碴。
“要下来看看吗?”
宁萌在这时也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宁萌的消息弹窗在怪诞法则界面亮起时,明野的手指悬在方向盘上,盯着前方黑洞洞的洞窟群。
风卷着细沙扑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他望着那些参差不齐的钟乳石,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废弃砖窑——同样深不可测的洞口,同样透着股子阴凉的潮气,只是眼前的规模大了百倍。
明野咬了咬后槽牙,手掌在大腿上蹭了蹭冷汗。
下车意味着暴露在未知中,但停在这儿干等更让人心里发毛。
怪诞世界里,静止往往比移动更危险。
目光扫过洞窟群中最大的那个洞口,他心里有些发毛。
“嗯,下来看看。”
明野回复的同时,已经推开了车门。
冷风“呼”地灌进车厢,带着股子陈年老土的味道,他裹紧外套跳下车,靴底碾碎一块碎石,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宁萌的房车车门几乎同时打开,她抱着臂走出来,发丝被风吹得飘起,在车灯下泛着金棕色的光。
两人的脚步声在碎石地上格外清晰,明野下意识往她身边靠了靠,肩膀擦过她的衣袖。
冷风扑在脸上,像刀面刮过,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风里的土腥,意外地让人安心。
“这洞看着像蜂巢。”
宁萌仰头望着足有两层楼高的洞口,火焰在她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你说里头会不会有——”
“这个不确定。”
明野截断她的话,目光扫过洞口边缘的褐红色斑痕。
那些痕迹太规则了,不像自然形成的,倒像某种爪子抓挠的印记。
他摸了摸腰间的狂徒战斧,金属斧柄的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袖口。
宁萌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她的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臂,像在确认什么,又像无意识的动作。
明野转头时,她正望着最深的那个洞口,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嘴角却扯出个笑:“别怕,大不了撒腿跑。”
他被这话逗得轻嗤一声,紧绷的肩膀松了松。
风突然变大,卷着细沙打在两人裤腿上,远处某个洞窟里传来“呼啦”一声轻响,像是翅膀拍打的声音。
明野下意识将宁萌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后背贴上她的肩,感受到她轻微的战栗。
两人并肩站在坡前,盯着那些黑黢黢的洞口。
明野数到第二十个洞口时,看见深处有红光闪了一下,像什么东西的眼睛。
他握紧战斧,听见宁萌轻轻吸气,指尖在他胳膊上掐出个浅印。
“先观察一会儿。”他低声说,“再考虑要不要进去。”
宁萌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发丝扫过他手背。
风里的腐味更浓了,带着潮湿的腥气,像是从地底深处翻上来的。
明野望着那些高低错落的洞口,心中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
但此刻,他能听见的只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和前方洞窟中传来的冷风声。
两人在坡前伫立,目光被密密麻麻的洞窟牵扯。
明野盯着最大的那个洞口,钟乳石从洞顶垂下,长短不一,被车灯照得泛着冷光,像倒悬的狼牙棒。
风从洞里涌出,带着潮湿的土腥,刮得人脸生疼。
他数不清第几次扫过那些洞口,喉结滚动,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从森林边缘到这里,他们已颠簸了整整三天,眼下也终于换了番景象,一定要仔细查探才行。
“这些洞窟……”
宁萌的声音被风扯散,她抬手拂开挡眼的发丝,“会不会是出口?”
明野没应声,盯着洞口内翻涌的黑暗。
钟乳石缝隙间漏下的风里,有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像腐肉混着铁锈。
他想起昨夜在林间看见的动物骸骨,脊椎骨上有巨大的爪痕,和眼前洞口边缘的痕迹出奇相似。
但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找到其他路,身后的橡胶林已退成黑点,来时的路被藤蔓重新覆盖,像被抹掉的脚印。
风突然变急,卷着细沙扑进衣领。明野望着洞内深处,想象着隧道可能的走向:是四通八达的迷宫,还是直通山脉另一侧的捷径?
现在返回路途太远,而且肯定又是一番周折,可若进洞,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明野摸了摸腰间的狂徒战斧,金属柄上还留着上次的战斗痕迹,像是黏腻的血。
“试试吧。”宁萌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反正不能在这儿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