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罗那。
欧冠决赛日。这座城市的色彩以往应是无处不在的蓝红条纹的海洋，而今却涌动着大片大片的蓝白。无数的酒吧里，身穿西班牙人球衣的身影摩肩接踵；露天观赛广场上，聚集着众多有着亚洲面孔、兴奋地挥舞着红色龙国旗帜的球迷。
卡尔莱斯·阿尔瑙倚在公寓的阳台栏杆上，指间夹着的烟即将燃尽。他望着楼下街道上时不时走过的、兴高采烈的蓝白球衣身影，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眼神里混杂着一丝别扭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猛吸了最后一口，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吐出一口烟雾，仿佛想把那点不自在也一起吐掉。随后，他转身回到了客厅。
客厅的布置暴露了他的主队身份——墙上贴着一张有些年头的罗纳尔迪尼奥海报，橱柜里摆放着几件巴塞罗那俱乐部的周边产品。此刻，茶几上堆满了薯片、坚果和下酒菜，旁边放着一箱已经开了封的啤酒。他刚进客厅，一个高亢而带着几分戏剧性的声音就钻进了耳朵。
“设想一下，就现在，你是一名足球运动员，正处在最关键的比赛里！”说话的是他的朋友米格尔·纳达尔，他正挥舞着一根牛肉干，像握着教鞭一样对着另外两个朋友塞尔吉·夸德拉多和罗杰·加西亚比划，“当那个该死的皮球，‘砰’一下，滚到你脚下的时候，你下一秒钟会做什么？”
纳达尔根本不需要别人回答，猛地站起身，自问自答，情绪高亢：
“射门？传球？盘带？还是一个大脚解围？”他停顿了一下，扫视一圈，无视大家无语的表情，继续他的演说，“肯定有人会说，‘这要看我当时所处的情况！’或者‘这得看我在场上踢什么位置！’再不然就是‘这取决于我的能力特点！’”
他咬了一口牛肉干，含糊不清却激情依旧：“但我告诉你们，就算球员绝对冷静，他们的每一个抉择，也他妈的被无数因素绑架！就算是传球——”他用力咽下食物，伸出手指，极其精确地比划着，“高度哪怕就高一厘米，角度哪怕就偏他妈的一度，力量哪怕就轻了那么一丁点…最终的结局可能就天差地别！这就是足球！这玩意儿只有概率！永远没有他妈的百分百！”
阿尔瑙走到沙发边，拿起一罐啤酒打开，没好气地吐槽道：“所以，这就是你花了100欧买西班牙人5比0皇家马德里的理由？你这概率学得可真是出神入化。”
纳达尔脸上的慷慨激昂瞬间凝固，随即换上了一副讪讪的表情，一屁股坐回沙发，挠了挠头：“呃…那个嘛…呵。不是。说实话，”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尴尬，“是因为那天我喝断片了。我压根就不记得我啥时候下的注。”
“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阿尔瑙，异口同声地送给他一片鄙夷的嘘声。
这时，电视里传来的解说声暂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观众朋友们，现在电视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皇家马德里队乘坐的大巴已经驶出了他们下榻的酒店。皇马入住的是基辅市中心的opera酒店，距离决赛场地奥林匹克体育场大约3公里。而我们的西班牙人队住的酒店要更远一些，所以他们出发的时间其实比皇马更早…”
“真他妈没想到，”纳达尔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慨，他抓起啤酒罐喝了一大口，“有一天，我们几个巴萨老球迷，会坐在这里，他妈的给西班牙人加油！”
“是啊，”夸德拉多叹了口气，语气同样别扭，但试图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但…好歹也算半个自家人，都是加泰罗尼亚的球队。”他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了墙上笑容灿烂的罗纳尔迪尼奥。
“从网上看，”加西亚刷着手机，加入了讨论，“现在全世界可能就两种人支持西班牙人队！”
“哪两种？”
“一种是加泰罗尼亚人，”加西亚抬起头，掰着手指说，“另一种，就是全体龙国人。这杨明，真算是一个人代表一个国家了。”
话题自然而然地滑向了那个他们又爱又“恨”的名字。纳达尔猛地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说正经的，你们说，咱们夏天还买他吗？去年追登贝莱可是栽了大跟头，脸都打肿了。而且现在前场有登贝莱，还来了个库蒂尼奥。”
“肯定会报价！”夸德拉多的语气很肯定，他掰着手指分析，“小白老了，肯定要走。库蒂尼奥？感觉和咱们体系格格不入，踢边锋没速度，踢中场防守又不行。登贝莱嘛…还得再练级，太不稳定。杨明虽然年纪更小，但即战力强太多了，完美顶替内马尔离开后的空缺。而且听说解约金就6000万？现在这市场，你把他当投资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现在的问题不是我们买不买，是看杨明自己怎么选，多少豪门盯着呢。”
“呵呵，”阿尔瑙冷笑一声，拿起啤酒罐和夸德拉多碰了一下，“现在看，当时花1.5亿买登贝莱，真不如当初直接给内马尔加薪加到顶。他来之前我就说，一个在多特蒙德踢了49场才进10个球的人，能强到天上去？”
“得了吧你！”纳达尔有仇当场就报，立刻指着阿尔瑙揭老底，“当时听到消息，是谁给我们分享集锦，叫嚣着下一个“内马尔”的？现在又装先知了？”
阿尔瑙被怼得一时语塞，只能猛灌啤酒掩饰尴尬。
“还是说回杨明吧，”加西亚把话题拉回来，眼神里带着点憧憬，“他要是真能来，和梅西一左一右…我的天，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这个赛季他可是能扛着西班牙人这种阵容进欧冠决赛的怪物，来了我们这儿，那不就是直接宣布欧冠大结局了啊？”
话音落下，没有人回答。
四个巴塞罗那球迷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投向电视屏幕，眼神复杂。
这个梦实在是有些太过美好了，以至于让人有些不太能接受会成为现实。
纳达尔笑着说：
“来的概率至少比我买的这5比0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