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西甲联赛已完全结束，而三天后便是欧冠决赛。
杨明躺在客厅沙发上发呆，卧室里传来窸窣的声响。那是父亲杨树和正帮他收拾行李。
“乌克兰这国家，除了一个前锋球星，我还真想不出有啥出名的。我把这个眼罩给你装上吧，听说飞机要飞两小时呢，你还能休息一下。”杨树和从房门探出头问道。
“爸，没那么累。这些东西球队都会统一安排的，我就算什么都不带也行。”
杨树和捏了捏手里的黑色眼罩，犹豫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把它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外人哪里能想得那么周到啊。”杨树和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回忆的低沉，“我还记得你小学时去春游，那天我和你张叔叔在火锅店忙到很晚。回家时你都睡着了，我就问你妈：‘明天春游，给孩子准备什么了？’你妈就指了指书包。我拿过来一看，里面空荡荡的。我就奇怪：‘这不是什么都没装吗？’你妈理直气壮地说：‘旁边小包里给你塞了五十块钱。’”
刚四十出头的杨树和说这这番话有一种60岁的沉重，就像是刻意在彰显亲情。
“我当时哭笑不得。有钱也要有地方花啊，你们春游的公园在二环外郊区，哪有什么商铺。你妈一拍脑门，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我俩又赶紧下楼，给你买了饼干、面包、火腿肠。一转眼，十二年过去了……”
杨明哪里听不出父亲的言外之意，父亲的意思很明显：自家人都可能有疏忽，更何况工作人员。杨明对于父亲拙劣且刻意的表演有些无奈，又不好拆穿。他立刻坐起身表态：“那就把眼罩带上吧。”
杨树和带着得意的笑容，立马抄起眼罩塞进包里。要是外人看见，肯定会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收拾完行李，杨树和又削了个苹果端到杨明面前，顺势坐在了一旁。
“明明，你妈妈和你舅舅，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很关心你。毕竟之后那场比赛是欧冠决赛，他们听说是很大的比赛。本来他们想给你打电话，但又怕影响你。所以你妈妈下令，派我来和你谈谈心。”
杨明点了点头，继续吃着苹果，神态悠闲自若，全然不见大赛前的紧张。反倒是杨树和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拇指无意识地扳着食指，显得有些不安。
“首先啊，这欧冠决赛确实是个很大的比赛，但它也只是一场比赛……”杨树和突然卡壳了。他其实完全没想好要说什么。瞳孔中倒映着儿子稚嫩的脸庞——就是这个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的少年，如今已被评价为世界级足球运动员。他杨树和当年打乒乓球时最多算个中上水平，天才的世界，他何曾真正了解过。从这个角度，他确实想不出太多能说的话。
客厅里只有杨明吃苹果的清脆声响。
卡兹，卡兹。
杨树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杨明的头。为什么要执着于谈论比赛呢？我是他的父亲，他是我的儿子。杨树和嘴角扬起温暖的弧度。
“明明，爸爸发现你最近成熟了不少。”
杨明嘴里塞着苹果，口齿不清地问：“真嘟吗？”
“真的。好像自从你当上队长后，变化特别明显。你比以前更有责任心了。你妈妈可能没跟你说过，刚送你去踢球时，你们张教练说：好消息是你不把对手当人，坏消息是你也不把队友当人。就像……对，像游戏里的Npc。但这次我听布兰科教练说，你主动帮助了队友马克·罗卡。这要是从前，我简直不敢想象。”
杨明咽下苹果，轻声问：“爸，所以有责任心是好事吗？”
杨树和没有立即回答。他望着儿子清澈的眼睛，想起这些年独自带他在异国他乡求‘学’的日子，想起无数个日夜送他去训练的背影，看着儿子日益坚实的肩膀。
“是好事，明明。”杨树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字字清晰，“这说明你不再是一个人在踢球了。你心里装得下别人了，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窗外，巴塞罗那的夜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路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温暖的光晕，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杨明用叉子叉起最后一块苹果，甜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杨树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儿子。他知道，有些重量需要独自承担，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完。而作为一个父亲，他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在启程前，削好一个苹果，说几句平常的话。
杨明望向窗外，远处的球场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他轻轻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只是在品味苹果的甘甜。
杨树和回到房间，在手机上编辑好消息‘他没问题’，然后发送。
决赛的脚步越来越近，出发去基辅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2018年5月，当西班牙人队战胜利物浦队历史性闯入欧冠决赛的消息传来，远在万里之外的龙国，继国足进入世界杯后再次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跨越圈层的足球狂热之中。这股热潮的核心，并非源自那些传统的欧洲豪门，而是紧紧系于两位龙国年轻人的身影：杨明与高磊。
龙国国内的体育媒体早已提前进入了“决赛时间”。在传统的体育报刊影响力日益下降的今天，无论是《龙国体育报》、《足球周刊》这些传统纸质媒体，还是拥有巨大流量的社交媒体、门户网站，无一例外地将杨明和西班牙人队的新闻置顶头版头条。
标题极尽渲染之能事： 《史上首次！两名龙国球员参加欧冠决赛！》 《杨明VS c罗：基辅之巅的球王之战！》 《从拉玛西亚弃儿到欧洲之巅：龙国天才杨明的封神之路》 《不只是杨明：走近西班牙人阵中的龙国力量——高磊》
在欧冠决赛开赛前一周，电视台的体育频道24小时滚动播放着西班牙人队的晋级之路集锦，派出记者前往跟踪报道；开设各种专题节目，分析战术，预测首发，乐此不疲地回顾杨明一次次撕裂对手防线的精彩瞬间。杨明在训练中的画面，哪怕只是一个镜头，也会被细心捕捉并反复播放，标题往往是“龙国力量，不可或缺的蓝白一员”。
社交媒体上，#杨明欧冠决赛#、#西班牙人加油#、#龙国足球骄傲# 等话题持续霸占热搜榜前列。杨明过去的比赛视频、采访片段、甚至童年旧照都被网友们一一翻出，其冷静的气质、犀利的突破和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让他收获了海量“妈妈粉”、“事业粉”。各界明星也纷纷拍摄视频送上鼓励，一副害怕发慢了赶不上热度的样子。
这种期待感远远超出了资深球迷的范畴，演变成一场全民性的社会话题。
大学宿舍里，平时不看球的男生们也化身老球迷聚集在一起，讨论着青训就关注到杨明、杨明的身价和皇马巨星的对比。公司的茶水间，白领们交换着决赛的观看计划。甚至广场舞大妈们闲聊时，也会问一句：“老李，杨明听说过没？带领国足进世界杯那个！才18岁不到要踢欧冠决赛了！欧冠是什么？你不用管，反正这小孩厉害得很！”
校园的足球场上，无数身穿杨明和高磊球衣的孩子们，模仿着杨明的内切射门动作，高喊着“我是杨明！”。
各地的酒吧、烧烤摊提前几天就挂出了“欧冠决赛夜，通宵营业，共同为龙国骄傲呐喊！”的招牌，预订位置火爆异常。
无数企业发布通知，决赛次日早上放假一天，被网友们戏称为“杨明假”。
对于龙国的足球圈内人士——退役名宿、现役球员、教练、青训工作者——而言，心情则更为复杂。
在无比的骄傲和兴奋之下，是一种强烈的刺痛感与深刻反思。着名评论员张顺在节目中激动地说：“这是我们多少代足球人梦想中的画面！它证明了龙国球员完全有能力站在世界足坛的最高舞台！杨明是我们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是他走的路，吃的苦，值得所有年轻球员学习！我们也应该从他的成长路线中反思，国内是否还有适合年轻球员成长的土壤。”
这种情绪是普遍的。杨明的成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龙国足球现行体系的诸多问题：急功近利的青训、混乱的联赛环境、留给年轻球员的机会匮乏……无数圈内人在社交媒体上发文，呼吁“静下心来，夯实基础，希望杨明不是孤例，而是星星之火！”
甚至对于许多平时完全不关心足球的龙国国民而言，这也成了一个值得关注的“大事件”。新闻联播用近一分钟时间报道了此事，称这是“龙国体育走出去战略的杰出成果”，“展现了龙国青年的拼搏精神和时代风采”。
在他们的认知里，细节不再重要。他们不需要知道越位规则，不需要清楚皇马究竟有多强大。他们只需要知道：有两个龙国小伙子，要在欧洲最顶级的足球比赛里，和世界上最厉害的球队踢决赛。
这就足够了。这足以点燃一种朴素而强大的民族自豪感。这是一种超越体育本身的情感共鸣，是龙国力量在世界主流舞台上的又一次精彩亮相。
所有的欢呼、热议、期待与骄傲，最终都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跨越亚欧大陆，无形地涌向基辅，更涌向杨明和高磊的肩头。
他们承载的，早已不仅仅是一家俱乐部的百年梦想，更是一个国家、十数亿人对足球的渴望、对成功的期盼以及对自身证明的深切诉求。
5月26日的基辅奥林匹克国家综合体育场，对于西班牙人队是决赛场，对于龙国，则是一个情感的火山口。无论最终结局是奇迹登顶还是遗憾败北，杨明和高磊的名字，已经在这个五月，深深地刻进了龙国的集体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