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现在是真的挺欣赏唐青,人年轻还有能力,难怪这么多年轻人跟着他。
唐青接着说道:“我刚才还没有说完。
我记得晚唐文献《绘境秘要》中记载的一种失传技法:“以南海珊瑚粉为媒,可使石色历千年如新。”
但珊瑚粉应使颜料更易剥落,而非如此坚固。
所以我怀疑,有人掌握了这种失传技法,并反向使用。
何为反向使用,就是先创造“完美老化”的颜料,再将其“精确破碎”以模仿自然裂纹。
这就是第二个染料问题。”
唐青转念说道:“其实刚才用放大镜看的时候,我还发现一个问题。
就是佛像的眉心处有古怪。”
“古怪???”
“古怪???”
李叔拿起放大镜,再次仔细看佛像眉心处。
“唐青,我怎么没有发现古怪?”
其它几人也依次看,都没发现问题。
贝立波:“唐兄,别再打哑迷,快给我们解释一下。”
唐青则笑道:“李叔,能不能找一个黑暗的房间?
顺便再找一个能发射紫外线的笔。”
李一凡首先反应过来,“旁边就有一个小屋,我们去那里。”
一群人拿着绢帛来到小屋,工作人员则拿来发出紫外线的笔。
唐青把小屋的灯关掉,然后用紫外线照在佛像的眉心处。
“咦…,眉心处有印记!”
“不对,不止一点印记,而是好几点印记。”
“这些印记肯定有讲究,不然怎么会做的如此隐秘。”
唐青拿起纸笔,把几处印记按眉心标记记下来。
“唐兄,这几个印记摆放的位置,到底是什么意思?”贝立波问道。
“这难道是天象?”马辰惊讶的说道。
这些人中,还是马辰最厉害,直接就猜了出来。
唐青笑道:“没错,就是天象。
我以前看过唐朝的天象,特别是唐朝几个重要时期的天象。
而此几处印记的天象,正是公元907年2月15日长安的夜空星象。
正是朱温篡唐、唐朝灭亡前夜的星图。
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问认识的国家天文学家,他们应该有研究。”
“真的假的?”
“唐青,你说的也太神了。”
李叔已经把电话打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就收到一张图片。
李叔拿出图片与唐青记的标记一对比。
“我去,真的完全一样!”
“唐兄,厉害了,你连唐朝天象也研究。
我真是自愧不如!”
“那是不是说明,此绢帛就不是唐朝的物品。
是唐朝灭亡后,有人观天象所做。”
唐青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
所以我推测,这不是唐代真迹,也不是宋代摹本,而是一件完美到极致的赝品。
制作者不是现代人,而是五代初期的一位无名画僧。”
“为什么说是画僧,而不是其它人,我给大家说说。”
“应该是唐朝刚灭亡,一位长安寺院中的画僧,也可能是宫廷画师后裔,目睹王朝覆灭,导致佛教典籍大量散佚。
此画僧为保存唐代佛教艺术的“最后光芒”。
画僧穷尽毕生所学,动用所有秘传技法,创作了这件“理想中的唐代佛像”。
他使用了自己时代(五代)的材料,但通过家传秘法将其“伪装”成唐代状态。”
“画僧家族应同时掌握绘画、刺绣、纺织、颜料炼制等多种技艺。
我推测,可能是唐代少府监工匠世家,世代侍奉宫廷。”
“至于那组星图,应该是画僧留下的“时间封印”。
它指向唐朝灭亡的精确时刻,是他对逝去时代的哀悼。
也是对未来发现者的讯息,“此像非唐,心向大唐。”。”
“我推测此画完成后不久,可能因战乱被秘密埋藏,直到现代重见天日。
其过于完美的保存状态,恰恰是因为它从未被历代收藏家把玩、修补、重裱。
它应该从完成到出土,几乎处于时间胶囊中。”
“唐兄,你这种推断,我都有些相信。”贝立波坦言道。
马辰:“按照唐青找出的证据,此绢帛确实应该是五代时期的产物。
如此完美的绢帛佛像,是一位画僧的几率极大。”
李叔还有点不相信,争议如此之大的绢帛,就被唐青给鉴别出来。
李一凡则拉着唐青的手腕,“唐哥,你是真的牛!”
唐青笑道:“不是我牛,而是画僧太高明。
鉴别此绢帛,最高明的鉴定不是判断真伪,而是理解制作者的意图。
这件作品之所以骗过所有仪器,是因为制作者本意不是“造假”,而是“造梦”。
画僧想要创造一件比真品更纯粹、更完美的“唐代理想佛像”。”
李叔拍起巴巴掌,“唐青说的对,画僧是在造梦。
再造大唐盛世的梦,梦想还能回到那一天。
可惜,唐朝终究走向了灭亡,他的梦终究也无法实现。
他就制作出此绢帛,来完成他的梦想。”
贝立波:“是有点可惜,大唐盛世是一去不复返。
要想再次实现,简直太难。”
刘洋:“别说的那么丧气,我们现在不是实现了。”
“哈哈…,对!”
“呵呵…,我们是幸运的…!”
“我们确实是很幸运,遇到了盛世!”
唐青呵呵笑道:“你们命名此绢帛为《拈花不语绢画佛坐像》。
我觉得此绢帛重新命名为《五代画僧追忆盛唐造像》更好。”
李叔思考道:“确实很好!”
“有意思…!”
“这名改的更有意思,更有含义!”
唐青感慨道:“最伟大的赝品,往往诞生于最深沉的真实。
那位无名画僧用谎言守护真理,用虚构保存记忆。
他留给我们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问题。
一个当文明崩塌时,我们该用真实记录废墟,还是用美重构永恒?”
“佛像手中的优昙婆罗花,三千年一现。
画僧选此花,或许在说:有些美,本就不属于任何一个时代。
它只是偶尔显现,让不同时代的人都误以为那是自己的遗产。”
唐青抬头想看天,可看到的是天花板。
“我突然有点明白,真正无法鉴定的,不是作品的时代。
而是那种跨越千年的、对完美的执念。
而那种执念,比任何真迹都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