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那药铺掌柜看着那人神神秘秘的样子,一时也不敢大声了。
-“碗其实在我这。”那人从背后掏出了一个沿口有些崩碎的碗来,给那掌柜的看。
“你小子,耍我是不是!”那掌柜看着眼前的男子,抬起手来像是要给他一巴掌。
不过由于对方提前说了声“小声点儿”,此时的他也算是没有破口大骂。
-“没有,没有。”那人小声的说着。“我叫你进来就是问问你,那男的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刚刚背着那娃子,就进来了,说那娃子肚子疼。”
-“我看这男的,未必是什么善茬。”
“他怎么了?”听到此处,那掌柜的先从门帘的缝隙中往外看了一眼,确认了没有新的客人,良和穗儿二人也没有到处走动,才放心的继续问起眼前的人。
-“首先他长得就是凶神恶煞的,不像是什么好人...”
“嗐呦,您呐,就别在这讲这些笑话了,人家可是带娃子来看病的,谁家坏人这样?”那掌柜的愈发的不耐烦,但还是压着声音,转头就要走。
-“对啊,就是娃子的事情。”
“那娃子咋了?”
-“那娃子一看就没病啊。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嘶~”那掌故也开始回想起来刚刚的事情。
“好像还真是,那娃子一副不想看病的样子,而且看着也不像肚子疼。”
-“是啊,这男的,来路可不好说。
你看他脸上好几道疤,寻常人家哪有这样的?
而且就像你说的,那娃子刚刚一直就一直再跟他说她不要看病。”
“你管他呢,他只要不把我这药铺砸了,你给那娃子看看又能怎么样?
有银子能不赚么?”
-“我怀疑他是人牙子。”
“人牙子?”那药铺掌柜一听到这个,一时认真了起来。“那娃子是长的不错,可是那人做的事情也不出格啊?”
-“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那掌柜的连忙摆了摆手。“你可别管闲事。”
-“你帮我个忙。”
“不帮不帮。”药铺掌柜又摇了摇头,都不正眼看他。“你们李家兄弟,一个惩奸除恶,一个救死扶伤就行了,你这个当兄长的就好好看病。
拜师学学,再多看几年病,说不定你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别把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惹急了,给我店砸了。”
-“不会,不会。”那男子连忙解释。“昨天洗的石臼不是还晾在外面么?等我给那娃子看病的时候,你就叫他帮忙搬进来,这个时候我就问那个娃子一嘴,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
-“你看这样,只是麻烦他帮你搬个东西,我也是随口一问那娃子,也不会出什么事。”
“哎呦,你说你,就算你知道他是个人牙子又能怎么样?
你能把他抓起来,还是能把那娃子养大?你还是醒醒吧,你们李家都快自身难保了。”
-“你就帮我一下呗。”那人也是不急不慢的,“如果都不管不顾的,那世道不是彻底乱了。”
“唉,行行行。”那掌柜的看了看眼前的男子,一时也没了脾气。“那就说好了,等到你给那娃子看诊的时候,我就让他帮我搬那石臼,他要是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怪我了。”
-“那当然。”
“好。”那药铺掌柜也不废话,直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回到了柜台旁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在屋中二人谈话的时候,在外面坐着的穗儿和良也没闲下来。
穗儿第一时间就拉着良坐在了一旁,然后用手在桌板上给良比划着。
此时良的注意力已经全放在了穗儿身上,因此穗儿也不敢错过这个这个机会,写字的笔划对她来说已是又稳又慢了。
他-们-要-抓-你。
穗儿就这么一边写着,良便在一旁嘀咕着。
“他~们~要~抓~你?”
随着穗儿点了点头,良才反应过来。
“要抓我?”良问着,一旁的穗儿头又已经点了下去,那一双大眼睛中透出了无比的认真。
“哈哈,不会。”良突然笑了起来,虽然他之前与穗儿是说过他杀过人的,可是如今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喜欢自己给穗儿留下一个杀人犯的形象。
禾儿对于良杀人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一直以来她都看不出来良是盗匪。
只是良的这一笑,让禾儿也动摇了起来。
-那张大的纸上,不是找良哥的么?-她回想着刚刚那些人也没有把良抓住,一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
-那些人,确实也没抓良哥。可是...-
禾儿还是隐隐感到不放心。
实际上良对于禾儿的话也理解错了,他自己是知道那张陈旧的缉拿令是自己的,可实际上禾儿并不知道。
于是他想当然的觉得禾儿说的通缉,是他一开始看的那张。
“那个不算数了都。”良也不愿撒谎,只能用“不算数”敷衍过去。
-不算数么?-听着良说完,禾儿已经彻底乱了。
她不太敢相信自己。
-哦。-她又点了点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急切,但是那份不安却没有减少分毫。
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副无助的样子。
此时,屋内的药铺掌柜出来了,他什么都没说,就走到了账台旁,看起了账本。
随后没多久,另一个看诊的人也出来了,径直走到了穗儿旁边坐下,此时的他也没了刚才气喘的劳累,看起来平静多了。
“这个娃子怎么了?”他问。
-“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良看着穗儿问了起来。
穗儿正怀疑自己呢,此时更拿不定主意,甚至被良多次强调之后,肚子真的有点疼了。
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急的。
-不是没吃饱吧。-她自己这么想着,肚子的疼痛又隐约加重了几分。
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我没事。-
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生病。
“你刚刚不是不舒服么?”良回想着刚刚穗儿突然疼的捂住了肚子蹲下,也奇怪了起来。
怎么突然就一口咬死自己没有不舒服了么。
-好了。-
穗儿在桌板上比划着写字给良看,倒是让一旁的男子有些惊讶。
-这小娃子...还会写字?不会说话。-
“现在好了,你就说刚才是怎么难受的。”良还是不打算白来这一趟,心中也放不下体弱的穗儿。
禾儿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便向侧面望了旁边的男子一眼。
“我看看吧。”那男子看见娃子无助的样子,连忙把话接了过来。
-“行,麻烦你给好好看一下。”
“好好”二字,被良咬的格外结实。
一旁的男子没多在意,药铺的掌柜此时却开口了。
“兄弟,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那掌柜说着,一旁的男子也开始看起了穗儿的情况。
-“张嘴,伸出舌头来我看看。”
“什么忙啊?”良对着他问。
-“我这门口有个捣药的石臼,我一个人搬不动,你能不能帮我搭把手,一起搬进来?”
“石臼?”
-那和石锁也没什么区别吧?-良想了想,-原来是搬东西。-
-“对。”
“行啊。”良说着便站起身来,没几步便出了门,只是一扭头,便可以看到一个脸盆大的石臼摆在那里,高度比得上打水的木桶了。
-这个石臼倒是不小。-良看着那石臼拳头宽的厚壁,感叹起来。
他只是拍了拍手,毫不顾及身上穿的衣服,便直接抱了上去。
“行么?”那赶来的药铺掌柜看到这一幕,连忙守在旁边询问良,手中还拿着用来抬那石臼的麻绳。
-“试试。”良嘴上留着退路,那石臼却已经离地了。
-还行,虽然挺沉的,但是不算很费力。-
-“放哪里?”良身上青筋暴起,一边走一边问。
“放那账台旁边就行。”
良便闷了一口气,硬是抬了过去,然后尽可能慢的放下了。
直到放下那一刻,他才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彻底把这口气彻底呼出去,便突然感觉脚腕处受到重击,整个人也失去平衡向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