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药酒的暖劲儿逐渐散开，喝酒的人全都红了脸。
大人桌的话题从药材聊到村里八卦，然后又转到宋羲和他们的照相生意上。
江教授看着宋羲想着自己来时看到的画面，温和地问道：“羲和这孩子看着有摄影天赋，小宋，你是打算让她以后专门学摄影吗？”
“我没这么想过。”
宋宣摇摇头，目光落在闺女身上，语气很平和，“摄影是她的个人爱好，以后学什么、做什么，等她长大了，让她自己拿主意就行。”
“……”
宋羲和听到他的回答，眨了眨眼，心里还算满意。
“……”
姜祯羡慕地看向宋羲和，忽然觉得宋叔叔好开明，跟他那个独裁的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宋大妞、宋有银也很羡慕，他们也想学相机，但是相机太贵了，若是不小心摔坏了，他们赔不起。
就算小叔大度不让他们赔偿损失，父母知道后也会狠狠地揍一顿，让他们长个教训。
-
学习系统里面有很多课程可供宋羲和学习，从基础学科到兴趣技能的课程应有尽有，关键还是看她自己喜欢什么。
以他俩现在的关系，要是自己强行替她做了选择，这孩子说不定为了给自己添堵，会故意反着来，倒不如顺着她的心意，让她自己做决定。
宋宣原本以为，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农村小姑娘，随随便便就能哄好，结果他看走眼了。
这丫头根本就是头犟驴，不仅小气心硬，还特别记仇。
哪怕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因为‘失忆’已经改变了，还是没放下过去的恩怨，牢牢记着原主曾经犯下的过错。
若她不是自己的任务对象，宋宣说不定还会称赞这姑娘有骨气，觉得这种不原谅 “渣男” 的性子，清醒自爱非常强大。
可偏偏她就是自己必须搞定的任务对象，这就让人很头疼了。
上个世界，宋宣创造出学习系统后，几乎没有孩子会因为学习不好走上歪路，孩子们的三观都很正常。
毕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有些孩子或许因为天赋局限，没能成为行业里的尖端人才，但每一个拥有学习系统的人，最终都凭借自己的选择和努力，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他研发学习系统，初衷不是为了 “批量培养尖子生”，而是想赚点钱供自己研究马赛克的同时，顺便让每个孩子找到自己的闪光点。
有小天跟着羲和，出不了大错。
-
“……”
江教授听了宋宣的话，眉头轻轻皱起来，显然不太赞同他这种 “放养” 式教育。
他放下酒杯，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认真：“小宋，孩子哪懂什么未来规划啊？”
“孩子长大了就要谋生，要在社会上立足，学习什么，未来的就业方向，还是得有大人帮着把关，提前规划一条稳妥的路才行。”
宋宣知道江教授是好意，也没急着反驳，只是笑着解释：“江教授，我明白您的意思。”
“但我认为，咱们做家长的，与其替她把路铺好，让她走上一帆风顺的星光大道，不如教她怎么做选择。”
“孩子小的时候，就该让她多尝试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只有多做尝试，才能慢慢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方向。”
“就算以后不小心走了点小岔路，那也是她自己选的，心甘情愿也不会怨天尤人。”
“……”
江教授听着听着，眼神里的不认可渐渐地消散了。
宋宣的话，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父母非要让他学物理，继承他们的人脉资源和事业。
可他偏偏就喜欢农学，会利用一切课余时间读农业书籍，有意去结交农学专业的学生，背着父母偷偷去农学院蹭课。
他勉强在物理学专业痛苦不堪地读了两年，最后还是顶着莫大的压力转了专业，才有了后来的农学大专家——江教授。
-
“你说得对。”
江教授笑了笑，语气也松快了些，“当年我爸妈也想给我铺好路，可我偏不喜欢，后来自己选了农学。”
“虽说求学这条路，走得很不容易，但我心里却非常踏实。”
“现在想想，要是那时候他们强制插手不让我转专业，或者我屈服在了父母的权威之下，未必能在农学这条路上走这么远，可能只会泯然众人矣。”
“……”
宋宣也跟着点头，想起宋羲和拿着相机时眼里溢满的光芒，觉得这丫头可能只是喜欢赚钱的感觉。
听宋母说，这丫头每天睡觉之前，都要在屋里数钱，数着数着就咯咯笑了。
有时候晚上做梦，都在招揽客人说拍照多少钱一张，俨然一副钻进钱眼里的样子。
他笑了笑，说：“羲和，现在心思都在摄影上，拍出来的照片也越来越像样。”
“我让她去学别的，她未必能学好，倒不如让她多拍多试，真要是喜欢拍照，以后自然会想着往深了学。”
“小孩子心思多变，现在喜欢的东西，以后就不一定喜欢了，未来的路还是让她自己决定吧。”
江教授点头道：“你说得对，孩子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
-
宋志勇听着两人的对话，又想起以前他们老两口对宋宣的教育方式，心里五味杂陈：“咱们做长辈的，帮孩子把把关是应该的，但说到底也只能提提建议，最好别过多干涉孩子的想法。”
以前他们管多了，小儿子不高兴，也不爱听，两口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没啥用还把孩子养废了。
现在儿子自己拿主意做事情，反倒越来越有出息了。
羲和这孩子，性子跟她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如果小宣插手她的学业，强行替她做决定，这孩子以后能长成什么样，还真不好说。
“……”
宋羲和听着大人们的谈话，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波澜。
她自己也没想明白，以后该学些什么 。
学习系统里的课程太多了，涵盖了方方面面。
宋羲和看着那些课程列表，反倒有点无从下手，不知道该先从哪一门学起。
……
饭桌上笑声不断，菜香和酒香飘满堂屋。
屋外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吃完饭后，宋宣便把喝了酒的江教授和他几个学生安全地送回了住所。
回去时，宋宣特意多瞥了一眼村委会的方向，决定明天一早就去那边办手续，把自己另外看中的几块地正式租下来。
等他药山上的所有药材都卖了出去，炒热了‘药材’生意，想用现在的价格在村里拿地，就没那么轻松了。
-
“祯祯，现在几点了？”
宋羲和吃完饭，回屋拿上钱，就站在门口等着宋宣回来。
可惜一直没见到人影儿，她不免等得有些烦躁。
这时候，家里其他孩子都回房去了。
除了厨房那里传来几个婶娘说话的声音，这时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八点半吧。”
姜祯陪着宋羲和等宋叔叔回来，心里也奇怪宋叔叔竟然愿意收下宋羲和给的钱。
他看不懂这对父女的相处方式，每次拿不准他们想法时，只会谨慎地保持沉默。
“他出去了十分钟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宋羲和回去看了一下时间，自己没有记错，难道出什么事了？
村委会那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就算猛兽下山，也是他们这靠近山的家更容易遭殃。
姜祯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地说：“你不放心的话，我们过去看看？”
-
“谁担心他了？你少自作主张！”
宋羲和听到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没好气地说。
“是我不好，误会了你的意思。”
姜祯见她对宋宣还是这么抵触，赶紧道歉，没敢再乱出主意，“或许是江教授有话要跟宋叔叔单独说，才多留了他一会儿。”
他没忘记，自己能在宋家留下来，是因为宋羲和缺个伙伴儿。
整个宋家只有眼前这位，才是真正能决定他去留的 “大姐大”。
原以为这阵子两人关系该缓和些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哼。”
宋羲和有些心虚，错开姜祯的视线，故意把胳膊抱得更紧，冷哼一声。
-
“……”
姜祯看着她悄悄泛红的耳尖，心想二人的关系，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紧张。
他识趣地没再追问，怕惹宋羲和不高兴，转而说道：“夜里外头凉，你在家等着，我出去转一圈。”
“不用等，他来了。”
宋羲和一眼看见院门口的身影，连忙迎上去，把手里的钱递过去：“爹，你收好，最好数一数钱对不对！”
“怎么在这儿站着等？天这么凉。”
宋宣顺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轻轻搭在女儿肩上，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钱上，声音里带着点无奈：“还拿着钱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着急吗？”
“……”
宋羲和微微一怔，没料到父亲会突然脱外套，想躲开已经来不及。
温热的外套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许是夜里风大吹散了大半，她闻着竟一点也不觉得味儿臭，反倒有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早给早安心。”
她想把外套取下来还给父亲，可宋宣已经转身往屋里走。
宋羲和不想让家里其他人知道自己和父亲买相机这笔交易，连忙追上去，把钱再次递到宋宣面前，等着他确认钱的数额。
宋宣见她现在非要给，便接过来快速数了一遍，抬头对她说：“没问题，钱够了，那台相机往后就是你的了。”
-
“……”
宋羲和听见这话，心里渐渐地安定下来，嘴角忍不住往上翘，终于不用再向他借用相机了。
她脱掉肩上披着的外套，立刻还回去说：“爹，外套你自己拿着吧，我不冷。”
“我也不冷，帮我拿着。”
宋宣摆了摆手，把钱揣进里兜，目光扫过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哪能看不出她对相机的欢喜和对自己隐晦的嫌弃。
他选择性忽略掉便宜闺女嫌弃自己沾了酒味的外套，说道：“相机你好好收着，要是缺胶卷了，或者化学药液了，跟我说一声就行，我可以帮你买。”
“我会给钱的。”
宋羲和听到这里，连忙点头，把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抱在怀里，也不好意思继续嫌弃他。
刚到门口，就听见章小蕙在屋里喊：“是小宣回来了？快进来，锅里还温着醒酒汤！”
“你喝了酒，过来喝一杯，晚上好睡觉。”
“……”
宋羲和听到奶奶的声音心里一紧，下意识把叠好的外套往身后藏了藏，远离了父亲所在的位置。
她怕奶奶问起外套的事，再顺嘴聊到钱，露了自己买相机的事，还怕奶奶看他们走这么近，自己还抱着父亲外套，误以为他们父女和好如初了。
好在章小蕙的注意力全在宋宣身上，端着汤出来时，只问了句：“你怎么去那么久？”
-
“离开时跟江教授他们多说了会儿话，娘，我真不想喝这个，您看我现在多清醒，一点儿醉的迹象都没有。”
宋宣不是贪杯的人，今天喝的酒，还没有江教授那几个学生多。
“那江教授他们现在状态怎么样？要不要我盛一盆醒酒汤，你给他们几个送过去？”
章小蕙无奈道：“刚才我就想让他们喝了再走，一个个都急着回去，我给你使眼色你也不理会，只怕是以为我眼抽筋，也不知道帮忙拦着点儿。”
“……”
宋宣听着宋母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尴尬。
她猜的没错，自己确实以为她抽筋了，为了避免宋母尴尬，宋宣那时刻意避开了她投来的目光。
宋宣不敢说实话，笑着解释：“娘，您放心，他们都没喝醉。咱们家向来不兴劝酒那套，他们随意地喝了两杯，怎么会醉呢？”
“话是这么说，但喝酒哪有不晕的？你那又不是假酒。”
“晚上风大，你一路上过来，容易着凉，还是喝一杯暖暖身子。”
说着，她就转身回厨房，“你不愿意，那我就装一壶醒酒汤，一会儿让你哥给他们带过去。”
宋宣赶紧上前拦住章小蕙，无奈又好笑：“娘，真不用。江教授他们全都精神着呢，您就别操心了。”
他顺手接过宋母手里的碗，感觉温度不高，仰头一口喝掉：“行了，我喝了，您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快回屋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