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上工’时间,百里菱把她的四大侍女一同叫上翻阅整个宫门的收支账册。
百里菱捏了捏眉心,将一叠标着“大庆三九年冬”的册子推给琴音:“从膳房的采买开始核,一丝一毫都不许漏。”
琴音抱着算盘打得噼啪响,案头堆着的米粮账册足有半人高。“郡主,光是腊月的炭火就采了三十万斤,这数目比去年多了两成。”她用朱砂笔在账页旁画了个圈,笔尖悬在“羽宫添购”几个字上微微一顿。
书墨将核对好的绸缎账册码成整齐一摞,指尖沾着的墨迹蹭在素色袖口上:“商宫的皂角钱对不上,库房登记领了三百块,账房却支了五百的银钱,商宫负责打造兵器,矿石消耗大可以理解,大量消耗皂角就有点不对了”她声音压得极低,眼角余光扫过门外摇曳的竹影。
最细心的棋薇正拿象牙秤称着账册里夹着的碎银,戥子刻度精确到分毫。“上月宫门收的商户和一些江湖门派的孝敬,这里记的是五千两纹银两,可银锭成色看着不对。”她用银簪轻轻刮了下银角子,露出里面暗沉的铜色。
七天里,角宫的烛火就没熄过。百里菱夜里常被算盘声惊醒,睁眼便见四个侍女围着炭盆核对单据,琴音的帕子总浸着茶水敷在眼上,书墨的手指肿得握不住笔。
直到第七日清晨,当最后一本账册的朱批落下,五人同时瘫坐在椅子上,窗外的天光已从铅灰转为晴蓝。
案头堆起的清册足有三尺高,最顶上那本写着“大庆三九年宫门收支总览”,末尾盖着百里菱的私印,朱砂色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帐幔低垂,将窗外的一抹晨光隔绝在外。百里菱重重摔在床上,锦被陷下一个深深的弧度,她甚至懒得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耗尽了力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那是侍女们每日都会为她点上的,可此刻却丝毫无法抚平她眉宇间的倦意。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却又没有力气去擦拭。
她蜷缩了一下身子,将脸埋进柔软的枕芯里,试图寻求一丝慰藉。
意识渐渐模糊,那些纷乱的思绪如同退潮般慢慢远去,在彻底坠入梦乡之前,她只有一个念头:好累,等她睡够了就去羽宫好好闹上一场,敢这样挥霍宫尚角赚回的银子……。
然而,就在她即将进入深度睡眠时,一阵细微的风声从门外传来,让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斑驳的阳光在百里菱脸上投下金色的轮廓。百里菱睫毛微颤,意识从混沌中浮起时,那道灼热视线仍像有形的网,将她困在锦被中无法动弹。
床沿的人影动了动,玄色衣袍擦过床沿的流苏,带起一缕冷冽的松烟香。百里菱这才看清他攥紧的拳,指节泛白抵在身侧,喉结滚动的声响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宫尚角?...\"她嗓音干涩得像揉皱的纸,尾音却被男人突然俯身的动作掐断。
晨曦的阳光被高大身影彻底挡住,他身上的寒气混着侵略性的气息笼罩下来。百里菱下意识缩起肩膀,却见对方伸手抚上她鬓角,指腹烫得惊人。
\"醒了?\"宫尚角声音无比温柔,指尖在她耳廓轻轻碾过,“这几天你都没回来……”
“好困,别打扰我睡觉,七天没好好睡觉了,等我睡饱了,我再跟你们算账!”百里菱直接翻过身,把自己埋在被窝里,闭眼继续睡,丝毫没给宫尚角面子。
感觉到床上了人呼吸又平缓起来,如同小猫一般的睡姿,看着她这副模样,宫尚角无奈地轻笑一声。
他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又回到床边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扶起百里菱的头,将水杯凑到她嘴边,轻声说道:“先喝口水润润喉。”百里菱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水,又沉沉睡去。
宫尚角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在一旁,生怕发出一点声响会惊醒床上的人。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她那沉睡的面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那苍白的肌肤和紧闭的双眼,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宫尚角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生怕弄疼了她。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腻,仿佛她是一件珍贵的宝物,需要用心呵护。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与心疼,这七天来,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查账,但也能想象到她在这其中所付出的辛苦和努力。
阳光渐渐地铺满了整个房间,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宫尚角就这么静静地守在她身旁,一动不动,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他陪着她,看着她,感受着她的存在,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
然而,当他想到她的身份时,心中却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百里昭(菱),但她却是镇南王世子,一个男人。在这个社会里,断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注定会面临许多困难和挑战。
宫尚角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奢望与她天长地久,那么剩下的,就只能尽其所能地去拥有她了。哪怕只是短暂的时光,他也愿意用全部的真心去对待。
不知为何,宫尚角鬼使神差般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轻轻地躺在了百里菱的身旁。他小心翼翼地将百里昭(菱)环抱在怀中,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呼吸。
令他惊讶的是,怀里的人竟然有一种柔弱无骨的感觉,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百里菱在睡梦中感觉到身旁温热的怀抱,下意识地往温暖舒适处蹭了蹭,嘴里还嘟囔了句“好舒服”。一股独特的馨香让宫尚角身体一僵,百里菱就这么靠在宫尚角的胸膛上,似乎舒适极了。
当百里菱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宫尚角,瞬间瞪大了眼睛,“宫尚角?”
宫尚角看着百里昭(菱)那有些慌乱的模样,轻笑一声:“看你太累,陪你睡会儿。”
百里菱满脸不信,却也暂时没再挣扎。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宫尚角望着百里昭(菱)泛红的脸颊,忍不住慢慢凑近……
宫尚角从未想过,唇瓣相触竟会是这般滋味。那触感柔软得像初春新融的雪,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战栗。
本该是有些颓然和不甘的呼吸,此刻却化作缠绕的丝绸,将两人的气息密密缝在一起。他惯于品尝刀锋上的铁锈味,舌尖却第一次捕捉到如此清冽的甜——不是蜜糖的腻,也非瓜果的香,倒像是山涧深处的冰泉,混着晨雾与松针的气息,顺着血液一路淌进心脉。
怀里的人微微瑟缩了一下,睫毛在他下颌扫出细碎的痒。宫尚角忽然收紧手臂,将那抹清甜更深地揉进骨血。
他看见对方瞳孔里晃动的倒影,眼眸满是他的瞳孔,让宫尚角一下子就没了任何顾虑,这一刻他不去管任何事,只想将人揽在怀中。
他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对方后颈那如丝般柔滑的肌肤,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只要能保护好怀中这一丝清甜,他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畏惧。
怀中的人想要宫门,他会将其双手奉上,因为对他来说,只要他(她)能留在他身边,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就在两人亲密无间、耳鬓厮磨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侍女琴音的声音:“公子、县主,微宫传来消息,羽宫宫子羽与远微宫主打起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两人瞬间从甜蜜的氛围中惊醒过来。他们立刻松开彼此,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各自的衣衫,甚至来不及感受那一丝尴尬,便急匆匆地冲出门去,直奔微宫而去。
在出门前,百里菱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外间架着的明月琴上,她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衣袖一卷,那明月琴便如同有生命一般,自动飞入了她的怀中。
一旁的宫尚角见状,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带着琴干嘛?”
百里昭(菱)嘴角轻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解释道:“远微与宫子羽这场冲突绝对不是偶然,很有可能就是羽宫想要借远微的由头来试探我们。所以,我们可以闹,可以打,但暂时绝对不能闹出人命来。‘夫君’,一会儿我请你听一首曲子,也让你见见你‘夫人’我的手段。”
当百里菱和宫尚角匆匆赶到微宫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微宫内一片混乱,人们争吵不休,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整个宫殿都被卷入了一场激烈的风暴之中。
更让人惊愕的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竟然还不时传来兵刃相交的清脆声响,显然有人正在激烈地搏斗。
百里菱和宫尚角定睛一看,只见宫唤羽和宫子羽两人正试图从宫远微手中夺走一朵泛着荧光的白色莲花。宫远微则拼命地躲闪着,显然不愿意将这朵神秘的莲花交出去。
而此时,微宫的侍卫们正与羽宫的侍卫们展开一场激烈的对抗。然而,微宫的侍卫明显处于下风,被羽宫的侍卫们死死压制着。
宫尚角见状,怒不可遏,他立刻迈步向前,准备去教训宫唤羽和宫子羽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一刹那,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拦住了他。宫尚角转头看去,发现拦住他的正是百里菱。
在宫尚角那充满疑惑的目光中,百里菱微微一笑,似乎对眼前的混乱局面胸有成竹。
只见百里菱轻轻一抬手,怀中的明月琴如同有生命一般,缓缓地浮现在她的指尖。
紧接着,百里菱拨动琴弦,美妙的琴音在内力的加持下,如同一股清泉,流淌在整个微宫之中。
这琴音清脆悦耳,却又蕴含着无尽的威力。在音域的笼罩之下,原本隐隐要下重手的两方人,突然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全部被琴音所控制。
百里菱弹奏的正是一曲《平沙落雁》,随着琴音的流淌,羽宫所属动手的人内力都在不知不觉中削减了三成,而微宫所属的所有人则在内力和出招速度上都提升了一成。
此消彼长之下,原本处于下风的微宫侍卫们瞬间气势大振,而羽宫的侍卫们则因为内力的削弱,瞬间落于下风,被打得倒地不起。
宫唤羽和宫子羽两兄弟此时也身处在音域之中,他们被那悠扬的琴音所笼罩,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般。
就在这时,只见宫远微突然出手,如鬼魅一般迅速,一人给了宫唤羽和宫子羽一掌。这两掌威力巨大,打得宫唤羽和宫子羽猝不及防,瞬间被打翻在地。
宫子羽和宫唤羽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身体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满脸惊愕地看着站在宫尚角身旁抚琴的百里菱,完全没有想到她的琴音竟然如此厉害,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
宫远微见状,不禁赞叹道:“嫂嫂,好厉害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钦佩和惊讶,显然对百里菱的琴技感到十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