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之上。
桑博的房间里,酒瓶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浓郁刺鼻的酒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他醉眼惺忪,眼神空洞而迷茫,在昏暗的光线中,机械地伸手去摸索着,却发现最后一瓶酒也已见底。
“酒……没了。”
桑博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他摇晃着站起身,脚步踉跄,身形不稳,犹如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漂泊的孤舟。
出门前,他随意扯过一件外套披上,胡乱地扣着扣子,几缕头发凌乱地耷拉在额前,显得邋遢又落魄。
街道上,冷风如刀,肆意刮过桑博的脸颊,却没能吹散他满身的酒气和满心的哀愁。
他怀里抱着刚买来的酒,边走边仰头猛灌,酒水顺着他的嘴角肆意流淌,浸湿了前襟。
月光黯淡,在他脚下投下一道歪歪斜斜的影子。
当他晃到一个胡同的拐角时,突然,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如蟒蛇般伸了出来,将他狠狠拽进了黑暗的胡同里。
桑博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锋利冰冷的刀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寒意瞬间顺着肌肤蔓延至全身。
“把钱交出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桑博眯着眼睛,努力聚焦,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满脸横肉,凶神恶煞。
旁边还有两个同伙,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快点!别磨蹭!”另一个瘦高个不耐烦地催促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开始粗暴地翻找桑博身上的口袋。
桑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懵,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换来的却是大汉手上的刀又往脖子上压了几分,冰冷的刀刃划破了皮肤,一丝鲜血缓缓渗出。
“老实点!你个没用的家伙,再动老子一刀捅了你!”大汉恶狠狠地吼道,嘴里喷出的口臭让桑博一阵作呕。
桑博无奈,只能任由他们翻找。
很快,他们从桑博的口袋里掏出了为数不多的钱。
大汉看着手中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啐了一口,脸上写满了嫌弃:“就这么点钱,还喝这么好的酒?
你这醉鬼,活着也是浪费粮食!”说着,一把夺过桑博怀里的酒,那动作又快又狠,桑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把我的酒还回来。”
桑博带着醉意,含糊不清地喊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愤怒和不甘。
大汉听了,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和同伴对视一眼,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把酒还你?好啊,还给你!就你这烂人,也配喝酒?真不知道你活着有什么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其中一个小个子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一边猛地将一瓶酒朝着桑博的头上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酒瓶瞬间碎裂,玻璃渣四溅,酒水混合着鲜血,顺着桑博的额头、脸颊缓缓滴落,在地上晕染开一片暗红。
这一瞬间,鲜血的腥味弥漫在桑博的鼻腔里,他的眼神猛地一滞,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贝洛斯上将为救他而倒下的那一幕。
战场上硝烟弥漫,炮火轰鸣,贝洛斯上将那高大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轰然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桑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充满杀意,他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三个流浪汉,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灼烧。
“你……你这烂酒鬼,还敢瞪我们?怎么,想动手?就你这孬种,也敢跟我们横?”
大汉被桑博的眼神激怒了,脸上的横肉因愤怒而扭曲,一边跳脚一边扯着嗓子骂,“来啊,有本事打我啊!我看你就是欠揍!”
大汉一边挑衅着,一边往前凑了凑,脸上写满了不屑,还故意用肩膀撞了撞桑博。
桑博紧咬着牙,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猛地挥出一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力量,重重地砸在了大汉的鼻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大汉的鼻子顿时鲜血直流,他惨叫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大汉捂着鼻子,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敢打我?兄弟们,给我揍他!往死里揍!”
另外两个流浪汉见状,立刻一左一右地朝着桑博扑了过来,想要抓住他的双手,控制住他。
桑博身形一闪,巧妙地躲开了他们的攻击,然后抬腿一脚,精准地踢在了其中一人的腹部。
那人被踢得弯下腰,痛苦地呻吟着,脸上满是痛苦和惊讶。
四个人在狭窄昏暗的胡同里扭打在一起,拳脚相交的声音、叫骂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桑博虽然喝了酒,但他骨子里的战斗本能被彻底激发出来,动作敏捷,出手狠辣。
他左躲右闪,一次次躲过对方的攻击,又一次次有力地反击。
月光艰难地透过胡同上方狭窄的缝隙洒下来,映照着他们扭曲的身影和飞溅的鲜血,整个场景充满了暴力与混乱。
就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不远处的巡逻队听到了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桑博听到了巡逻队的呼喊声,他猛地用力推开面前的两人,深吸一口气,拿起剩下的半瓶酒,踉跄着走出了胡同。
此时的他,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渗血,和着酒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脚步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踉跄,反而带着一丝畅快。
桑博沿着街道走着,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而此时,薇尔莉特和艾琳正从孤儿院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晚的街道宁静而祥和,微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春天独有的温暖与清新。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她们优雅的轮廓。
走着走着,艾琳突然停下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轻轻拉了拉薇尔莉特的衣袖,手指向前方:“薇尔莉特,你看,那是不是桑博?”
薇尔莉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走来,虽然有些摇晃,但她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是桑博。
“真的是他!”
艾琳难掩心中的激动,毫不犹豫地朝着桑博跑去,嘴里喊道:“桑博!”桑博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
他的眼神还有些迷离,看到跑过来的艾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艾琳跑得太急,一个不小心,直直地扑进了桑博的怀里。
桑博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他看着怀里的艾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复杂的神情:“艾琳小姐,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和疑惑。
艾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她慌乱地从桑博怀里退出来,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桑博,桑博少校,我……我有东西想要给你。”
桑博微微皱眉,看着艾琳紧张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是什么?”
艾琳这才想起那封信并没有带在身上,她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带在身上,明天,明天我一定会交给你,你可不能再躲着我了。”
桑博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的,可以。”
这时,艾琳才注意到桑博脸上和头上的伤,她惊呼一声,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说着,她伸手想要触碰桑博的伤口,但又怕弄疼他,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就在这时,薇尔莉特快步走了过来。
她迅速打开自己的拉杆包,熟练地拿出医药箱。
她走到桑博身边,伸出手,一只手稳稳地搭在桑博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用力,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将桑博往街边的长椅方向引。
“桑博少校,先坐下,我帮你处理伤口。”
薇尔莉特的声音冷静且沉稳,如同平静的湖面,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桑博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但薇尔莉特的力气很大,她的手指紧扣着桑博的肩膀,桑博根本无法挣脱,只能任由薇尔莉特摆弄。
到了长椅旁,薇尔莉特微微弯腰,双手轻轻按住桑博的肩膀,稍稍用力,示意他坐下。
桑博顺势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薇尔莉特将医药箱放在长椅上,“咔哒”一声打开,箱盖弹起,里面各种药品和器械摆放得整整齐齐。
她先拿出一包棉签,轻轻撕开包装,动作轻柔却又果断。
随后,拿起一瓶消毒药水,拧开瓶盖,将棉签蘸满药水,空气中瞬间弥漫起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她微微俯身,靠近桑博,一只手轻轻抬起桑博的下巴,让他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桑博的身体微微一僵,但还是配合地抬起头。
薇尔莉特用蘸了消毒药水的棉签,小心翼翼地凑近桑博额头上的伤口,从伤口边缘开始,一圈一圈地轻轻擦拭。
消毒药水接触到伤口,桑博皱了皱眉,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让他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忍着点,很快就好。”
薇尔莉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
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桑博的另一侧脸颊上,像是在给他力量,让他不要乱动。
桑博看着专注为自己处理伤口的薇尔莉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微微别过头,看向一旁的艾琳。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穿这件衣服,这件好像不是你的。”
桑博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艾琳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娜塔莎的衣服,她的脸又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我们去孤儿院做义工了,我的衣服弄脏了,就借了娜塔莎的衣服穿。”
接着,艾琳兴致勃勃地跟桑博讲述着在孤儿院发生的事情,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桑博,你明天可不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孤儿院做义工?”
艾琳满怀期待地看着桑博,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桑博听了,微微犹豫了一下,他的脑海中闪过孤儿院孩子们纯真的笑脸,又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颓废,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薇尔莉特包扎好了伤口,轻声说道:“治疗完毕。”
她收拾好医药箱,站起身,静静地看着桑博和艾琳。
桑博深吸一口气,看着艾琳期待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好的,艾琳小姐。”
“太好了!那就说定了,不许反悔!”艾琳开心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如同春日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桑博看着艾琳的笑容,心中的阴霾似乎也被驱散了一些,他轻轻点了点头:“好的。”
之后,他们又交谈了一会儿。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渐渐地,夜色越来越深,凉意也越来越浓。他们互道晚安,然后各自离开。
桑博抱着剩下的酒,慢慢地走回家。
他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期待。
回到家后,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艾琳的笑脸。
他打开一瓶酒,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次,酒的味道似乎不再那么苦涩。
而艾琳和薇尔莉特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们一边走,一边聊着有关桑博的话题。
“我感觉今天的桑博少校好像有些什么心事?”
薇尔莉特轻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艾琳叹了口气,微微皱着眉:“大概还是那件事放心不下吧。他一直都很自责,觉得是自己的错。”
说着,艾琳又埋怨起自己:“真是怪我,今天没有把那封信带在身上,不然就可以交给他了。”
薇尔莉特安慰道:“艾琳小姐请放心,桑博已经答应你陪你去孤儿院,他一定会遵守承诺的。”
艾琳听了,点了点头:“说的不错,确实是这样的。
本来我明天还想去政府部门去解决孤儿院资助的事情,看来只能等到后天再去了。”
说着说着,她们就回到了家中。
女仆们看到她们去时和回来时穿的衣服不一样,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为首的女仆焦急地问道:“艾琳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艾琳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事的,今天去孤儿院做义工时弄脏了而已,不用太担心。”
之后,艾琳和薇尔莉特各自回到房间。艾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想着明天和桑博一起去孤儿院的场景,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而薇尔莉特则静静地坐在窗前,花羽落在她的肩头,她轻轻地抚摸着花羽的羽毛,眼神平静而温柔。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她们都在期待着明天的到来,期待着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