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政府的加盟国会议，最终以一种无人预料的方式落幕。
洛天将那些心思各异的国王们送回各自的领地，空间之门在他们身后逐一关闭。
白土之岛，巴尔迪哥。
革命军的总部，此刻却安静得有些压抑。
龙站在悬崖边，海风吹动他深绿色的斗篷，脸上的刺青显得愈发深刻。
“都安排好了。”
洛天出现在他身后，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龙没有回头。
“革命军的火种，已经遍布世界。”
他的话语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随时可以燎原。”
洛天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与龙之间，不需要繁琐的确认。
一个念头，便足以达成共识。
他抬起手，一道漆黑的裂隙在身前凭空撕开。
门的另一边，是熟悉的海浪与阳光。
洛天一步跨出，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龙腾号。
正静静地停泊在一片不为人知的海域。
甲板上，克尔拉正在指导安娜与安琪姐妹进行体术训练。
罗宾则靠在躺椅上，捧着一本厚重的古籍，阳光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笑坐在一截桅杆的阴影下，安静地擦拭着自己的杖刀，双目紧闭，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洛天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船员们早已习惯了他这种神出鬼没的登场方式。
“所有人，到甲板上来。”
洛天的命令通过意念，直接传递到每一个船员的脑中。
训练中的克尔拉与毛皮族姐妹立刻停下了动作。
罗宾合上了书本。
一笑缓缓将杖刀收回鞘中。
船舱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很快，刚刚返回的大和、阎、艾尼路、鹰眼，连同船匠丹，都出现在了甲板上。
人，到齐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洛天身上。
他们等待着。
洛天环视了一圈自己的船员，这些来自世界各地，性格迥异，却都选择追随他的怪物们。
“计划准备开始。”
他开口了。
“不等了。”
“现在就开始。”
甲板上一片寂静。
只有海风吹拂船帆的猎猎声。
“开始什么？”
大和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几乎要跳起来。
“当然是宴会！”
艾尼路抱着双臂，一脸理所当然的狂傲。
“一场席卷世界的雷之宴会。”
阎的身上，赤色的火焰纹路若隐若现，空气的温度都随之升高。
“终于要大闹一场了吗？”
鹰眼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了背后黑刀“夜”的刀柄上。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分量。
“洛天阁下。”
一个沉稳的，与周遭狂热气氛格格不入的嗓音响起。
是一笑。
他拄着杖刀，缓缓站起身，尽管双目失明，但他“看”向洛天的方向，却无比精准。
“您所说的‘开始’，是指与世界政府的全面战争吗？”
洛天对上他空洞的眼眶。
“对。”
一个字。
斩钉截铁。
“恕在下多言。”
一笑的语气依旧恭敬，内容却尖锐起来。
“此等规模的战争一旦开启，波及的将是整个世界。”
“无数无辜的平民将流离失所，家园化为焦土。”
“我们，与我们所憎恶的世界政府，届时又有何区别？”
他的质问，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让甲板上刚刚燃起的热烈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大和脸上的兴奋凝固了。
阎身上的火焰也收敛了许多。
他们可以不在乎敌人的死活，却无法忽视一笑提出的这个问题。
丹推了推自己的学者眼镜，眉头紧锁。
“一笑先生说得有道理。战争的消耗是巨大的，平民的伤亡也是无法避免的。我们的初衷，是为了解放世界，而不是毁灭世界。”
罗宾也放下了手中的书，她看向洛天，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的一生都在被世界政府追杀，她比任何人都渴望那个腐朽的政权倒塌。
但她也见过奥哈拉的火海，见过战争带给普通人的伤痛。
“区别？”
洛天忽然笑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船舷边，眺望着无垠的大海。
“区别就是，他们是让世界持续溃烂的剧毒。”
“而我们，是切除毒瘤时，必然会流下的血。”
他转过身，重新面对众人。
“痛吗？”
“当然痛。”
“会有牺牲吗？”
“一定会有。”
“但是，如果不动这场手术，这个世界，只会从根部开始，一点一点地腐烂，直到彻底死亡。”
洛天伸出一根手指。
“天龙人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
他再伸出第二根手指。
“世界政府为了维持他们的统治，不惜抹去一百年的历史，屠杀敢于探寻真相的学者。”
第三根手指。
“海军为了所谓的‘绝对正义’，可以毫不犹豫地对平民所在的岛屿发动屠魔令。”
“告诉我，一笑。这种病入膏肓的世界，是靠祈祷就能痊愈的吗？”
一笑沉默了。
他手中的杖刀，握得更紧了。
洛天继续说道。
“我无法向你们保证一个没有痛苦的革命，那样的承诺是虚伪的。”
“我只能保证，由我们亲手带来的阵痛，将是结束这八百年漫长痛苦的最后一次阵痛。”
“我们流的血，是为了让未来的人，不必再流血。”
“我们的战斗，是为了让这个世界，能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他的话语，没有慷慨激昂的音调，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艾尼路撇了撇嘴，放下了抱着的双臂。
“切，说得这么麻烦。”
“只要把那些自称是神的老鼠，全部用雷劈成焦炭，世界不就干净了吗？”
大和的狼牙棒重重地往甲板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就是啊！想太多会头疼的！”
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只要是洛天决定的事，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我跟着你打就行了！”
阎的身上，朱雀的虚影一闪而过。
“我的火焰，会烧尽一切污秽。”
克尔拉、安娜、安琪，这些深受革命军思想影响的成员，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
她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只有罗宾和一笑，还在沉默。
洛天看向罗宾。
“罗宾，你害怕吗？”
“害怕看到奥哈拉的悲剧，在别的岛屿重演？”
罗宾的身体轻微地颤了一下。
她抬起头，蔚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洛天平静的面容。
“不。”
她缓缓摇头。
“我只是在想，历史的正文，或许需要用这样一场战争，才能被真正地铭刻下来。”
“我愿意成为执笔者之一。”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到了一笑身上。
他依然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洛天没有催促。
他知道，一笑的“正义”，与其他人不同。
那是一种将天平完全倾向于平民的正义。
许久。
一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松开了紧握杖刀的手。
“在下，曾亲手废掉自己的双眼，只因不想再看见这世间的丑恶。”
他缓缓地，将杖刀从刀鞘中，拔出了一寸。
雪亮的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但洛天阁下说得对。”
“闭上眼睛，丑恶并不会消失。”
“既然如此……”
他将杖刀重新归鞘，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对着洛天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下的这把刀，愿为您斩开一条通往新世界的道路。”
“只求您，能让它，永远对准该对准的敌人。”
洛天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保证。”
一场可能动摇整个团队根基的内部冲突，就这样化解于无形。
洛天重新站到甲板中央，他的气场笼罩了整艘船。
“那么，我宣布。”
“讨伐世界政府的最终作战，现在开始。”
他看向丹。
“丹，检查龙腾号所有动力系统，确保它能承受最高强度的空间跳跃。”
丹立刻点头。
“交给我！”
洛天又看向艾尼路。
“艾尼路，用你的雷，为龙腾号主炮进行最高规格的充能。”
艾尼路咧嘴一笑，身上电光闪烁。
“乐意至极。”
“其他人，回到各自的岗位。”
洛天最后下令。
“准备迎接一场，席卷世界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