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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人社会】存在一种几近于猎食本能的行动模式,那便是“寻觅合适的对象——模仿直到完美——取而代之——寻觅合适的对象”。在梦境模拟赛中,许许多多的聚落无声无息间覆灭,但依旧和周围的聚落保持着联系,信使、探索者们甚至可以在那些早已消亡的聚落处获得补给,只需要忍受那种无时不刻存在于环境中的违和感。伪人们将成为文明的标本,一种夜之相位的终极复现术。

但是斐柯卡在“取博德而代之”这个环节太久,加上被柱神们设下许多限制,所以现在看上去产生了一些bug。

少年在日照区街头像个逃课的孩子一样到处乱转,飞速掉毛。

居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远远看着斐柯,还有跟在屁股后面的几人。那些使徒们可以看见飘在半空的毛,也能看见斐柯的不祥本质。

其实伪人不存在切实的“掉毛”,现在的斐柯是以“红色挑染金毛少年”为核心、冒出成千上万根透光触须、触须末端的材质是可见的毛发模样的怪物。这个怪物每一根看似“脱落的毛发”处都有精密到不可思议的感知器官,小眼睛、感受震动的薄膜、嗅觉细胞......

博德他们看不出来,但是使徒们看得一清二楚。

忍住不出手灭了这团灾厄真的很辛苦......

即便无法取博德而代之,斐柯也在本能地寻觅模仿对象。他本是末日时司辰们挣扎救世的杰作之一,被冠以灾厄的名号不过是凡人对难以名状恐惧的正常反应,其实,对于健康的生命体、能够继续存续的合格体制、相对健康的聚落构成,【伪人社会】通常视而不见。尝试模仿博德是为了获得更棒的外壳,为更好地保存文明服务。

现在斐柯正在日照区寻觅有必要被取而代之的家伙。

还真被他找到了。

“......福利院?”博德看着挂在墙上的牌子,有点惊讶。

辛德哈特面色比较复杂:“是的,教国也有福利院。”

这个建筑大得惊人,远看还以为是歌剧院或者公民集会所之类的大型建筑。

“我记得,教国一直在满世界接纳孤儿、残障人士。”罗曼补充道。

格瑞斯耸耸肩:“嗯,不对吧,第一代琼斯好像没有家长,结果跑到金银岛去了。”

拉贝林耸耸肩:“六指也没有家长,幼年变孤儿了呢。”

博德耸耸肩:“我也是睁开眼变孤儿了呢。”

这个体制有问题吧!

“原则上,”辛德哈特虚着眼睛看着斐柯,对方慢慢漏气一样瘪掉,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如同风卷落叶一样绕过了门口用来示警、保护的仪式,负责的仪式师要挨骂了。“原则上,这是福利院,收容其他国家没有办法照顾的、不便于照顾的孩子。还不止是孩子。”

狮子在门上的一片金属前说了几句话,福利院的大门就打开了。

很快,一行人就明白了教国的福利院里都收留了些什么人。

绝大多数都是孩子,早早起床,年纪稍微大一些的抱着长时间保持兽亲姿态的幼儿们走来走去,也有些孩子们在做游戏,建筑物足够大,院子里的设施也足够丰富齐全。还有些少年模样的已经在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了,比如说晾晒被单、搬运杂物、提着水桶抹布拖把给建筑物做清洁。

但是这些孩子都“不完整”。

降诞仪式不可能孕育生理结构“不完整”的孩子,不然巨树会横插一手终止仪式或者自掏腰包补足。充其量会出现些体质不佳、力量虚弱、视力欠缺之类的情况,那反而是非常高端的定制仪式:通过这些削弱加强这个孩子的其他天分。

新生儿出现【残疾】,只有几种可能。

一,人为干预或者仪式魔法的影响,令幼儿在出生后不久就失去了部分躯体。某些相当恶毒的仪式会需要这些零部件,或者会造成类似的效果。琼斯家族的幼子们先天畸形也是这个原因。

二,幼儿是神血贵族(特指终寒、焰心),暴戾的力量让幼儿无法在醒时世界保持完整的躯体,极其少见,极其痛苦,但可以后天痊愈。

三,降诞仪式造就的“仪式蛋”在彻底成型后,父亲们由于各种原因(比如全部死亡)无法给予“气息”、“气机”上的浸染熏陶,仪式蛋无法摄入足够多的“信息”。

而在瓦罗瑞亚,这些先天残疾也不是“双目失明”、“手脚畸形”那么简单。

比如说,跌跌撞撞朝着斐柯跑过来的一只小金毛。

他的耳朵垂落,和脑袋两侧黏连在一起,徒有其形;脖子比起同龄人要窄一些,令人有些不安的、关于内容物缺失的联想;他的嘴巴也不太自然,仔细看,上下唇根本就没有分开,或者说,他不存在“嘴”这个器官,似乎也没有牙齿和口腔这些零件;脖子左侧有一个半开放的口子,露出一根淡黄色半透明橡胶管,口子被小塞子封闭了起来——他应该就是通过这个管子进食的。

他似乎在和同伴玩耍,一时间没有注意身前,下巴就这么撞上了斐柯的膝盖。不过他没有向身后倒去,而是下意识紧紧抱住了斐柯的腿,站稳后抬头,双眼才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对不起,我以为,护工,大叔。)

他退后两步,双手比划着手语。

斐柯此时并没有露出“本相”,而是用着博德的外表。一旦进入陌生的、对他有刺激性的环境,他总是下意识地变成先博德的模样,这似乎是伪人斐柯的应激反应。

在瓦罗瑞亚,手语是燃烧者与坟茔在第二拂晓时期才一起传下来的肢体语言,彰显着柱神们的人文主义关怀,然而九成九成九的人不会去学。正巧,斐柯学过,这要感谢罗曼在《伪人修炼手册》里百科全书式的科普。

(没事。)斐柯半跪在地,让自己和小金毛的眼睛持平,同样比划着。(痛吗?你?)

博德他们着实吓了一跳——“斐柯会手语!”“看来他只是不会说话啊。”“他真的学了?一遍就会?”“比博德聪明。”“也比你聪明呢。”

和大惊失色的众人相比,小金毛就淡定多了,他歪头打量着斐柯,随后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比划手语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筹。

(不痛。我认识你!名人!金毛!好看!强大!)

(什么?)斐柯虽然很快习惯了手语,但最后他就不知道怎么回应了。这部分社交太高深,对于目前的伪人而言已经完全超纲。

小金毛比划了好几下,但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手势表达自己的激动,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还有蜡笔,写了两个大字,将本子高高举起:

【博 德】

“哦——”博德表情渐渐张狂,即将进入过载自恋模式。

名字之外的事物用手势还是能轻易表达的。

(【三眼渡鸦的应许之地】,比赛,冠军!【坟茔之长梦】,拯救!坏人,全部打败!伴侣,男朋友,两个!两个,神裔!好看!强大!)

小金毛越发激动,即使是稍远处刚进门的众人,也能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听见短促高频的鼻子出气声。

但是随后,他的情绪骤然一顿,慢慢跌落下去,不过双眼中的神采依旧。

(未来,我,梦想,你。)

微风吹拂,晾晒好的床单和孩童的衣物在绳索上旗帜般晃动,随后平息;工作人员衣着的男人领着三三两两帮忙打扫的大孩子路过,看了看门口的场景,朝着辛德哈特点点头随后离开;缺了半边鳃的有鳞者孩童往拄着拐杖的小老虎泼水,后者用拐杖怒而击之接着失去平衡跌入水里,一旁传来同伴的欢笑声还有看护人的笑骂......

但是斐柯和小金毛之间,寂静杂乱地生长出。

后者肉眼可见地变得畏缩了,不由得攥紧了衣兜里写着“博德”名字的纸,另一只手斜斜抱住一侧的腰部,头也慢慢低了下来。

斐柯的全身都在超高速运转,【伪人社会】唯一个体此刻将组成部分的每一块都当成了思维器官。

快,快想想......为什么要快想?斐柯只觉得继续沉默下去不太好......【别人会怎么做?】......【博德会这么做?】

然而博德的声音直接在斐柯心底响起。

“你认为,我会怎么做呢?”

罗曼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并不存在能够切实体会【悲伤】、【失落】、【惶恐】的生理结构,也没有足以承载这些的‘心智’。但你知道如何模仿遭受这些情绪时人们的反应,也知道如何模仿施加压迫或者安慰他人的做法。”

“你,会怎么做?在我们身边待了这么久之后,即使是模仿,你也一定会展现出一些倾向。向我们展示吧。”是辛德哈特,他的声音最清晰,显然,这是动用了颅内之声的权柄。

该怎么做?

看着小金毛完全低垂下去的,黏连在脑袋两侧的耳廓微微发抖。斐柯的眼睛从博德的黑色变为本相的碎玻璃状。

然后,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上身前探,轻轻拍了拍小金毛的肩膀。

(你,可以,梦想,任何。)

(相信,信仰,能力,你,可能。)

(努力,成功,失败,全都没事。)

(......)

“你......”

斐柯张口,发出了诞生以来第一个具有复杂意义的音节。

“你......你可以,做任何梦。无论什么样的梦想,都可以。”他的语速变得正常,声调不再干涩别扭,逐渐变得自然起来。他的体态也在慢慢改变,从“博德”变回本相,那个从额头开始一直顺着脊背挑染出艳红的少年金毛,并且用他蓬松绵软到不可思议的大尾巴将小金毛环绕在内。

“你喜欢博德吗?那么博德也一定相信你,只要你努力去做,等你长大,你也会有一番作为的。怀揣这份稚嫩的欲望和诚挚的信仰,伟大者们也一定会给予回应。努力过后,无论成败都很不错,对吗?”

“毕竟......”

斐柯起身,日头正好落在两人头顶,他身上的毛发反射着明亮的光。

“对于一无所知的幼崽,就连对交易最苛刻的【渡鸦】也会在初次交易时给予优惠呢。”

(我,不是,幼崽!)小金毛听得眼泪汪汪,想哭又憋住了,抬头“顶嘴”。然后,他惊讶地捂住耳朵(其实只是没什么用处的两层皮)。

他刚刚【听见了】。

“就连说大话的样子都很像你。”格瑞斯用手肘戳了戳博德。“还有,他刚刚是不是模仿了燃烧者的权柄?真的好吓人啊......”

辛德哈特挠挠头:“毕竟是‘灾厄’嘛,上限高也是很合理的,只是......这也不应该啊,这个孩子我记得根本没有听觉系统,对于从未【听】过的孩子,他是无法作为这个权柄的对象的,因为对于他而言不存在声音的概念......”

博德倒是神色一凌,随后嘴皮一翘,心生一计。看着满院子先天残障的小孩,他刚进门就开始不爽了。对于路边呻吟惨叫的东西,是史莱姆的话他会一脚踹死,是可爱小鸟的话他会抱回家好生伺候直到它痊愈飞走。对于这些可爱的孩子,他当然是在盘算如何拯救咯。

而博德已经有了思路。

斐柯脊背一寒,灾厄也有趋利避害的行动模式,他搂着陷入懵懂状态的小金毛,往福利院深处默默遁去。

纺世牌的局面则依旧那么诡谲。

蠕虫重复着洗牌、搭建牌塔、牌塔倒下、洗牌的动作,只是他手里的牌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厚度降低到手掌厚。要知道,在座的牌手们,牌库可是塞满了的,衍生牌、抽牌、现场印牌,他们中的许多人不得不建立起包围自己座位的圆柱形光幕,无数卡牌在光幕上流动排列,这才方便他们选取。

“差不多了。”蠕虫开口。

而密特拉瞬间释放了上百个奥秘,把存续、欲望道途积攒到现在的公共费用池挥霍一空。

“密特拉!!!”*n

无视了己方牌手们的咆哮,密特拉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放马过来吧,虫桑。”